像是一头栽进几个月没清理过的泔水桶里，臭味熏得我几欲窒息，手摸到湿漉漉、黏糊糊的皮肉，寒意陡然冲上头顶。我想跑，却被一股疯狂的力道死死按在墙上，潮湿的吼声灌进耳朵，酸气混着涎液喷在头顶。我的右手被压住拔不出来，只能把手电筒打横卡住奇种的脖子，尽全力和它拉开距离。
“靠！”黄瀚书低啐一声跳下楼梯，掰过奇种的头刺了两刀。杨宜把我从尸体底下拽出来，摸着我的脸和手问我有没有受伤。我全身麻痹像打了麻药，天灵盖嗡嗡响，就算有伤口估计也感觉不到疼。
张宣推我的时候弄掉了手电筒，手电筒在空旷的楼道里激起一阵惊悚的回声，与此同时，楼上的安全门被奇种撞开。我们下到一楼直奔侧门，张宣途中摔了好几次，被碎玻璃扎得满脸血。离开商场前，黄瀚书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玩具球按下开关丢到地上，那颗球闪着光唱着歌滚进一家服装店，成功地引开了从安全通道里追出来的奇种。
回到酒店，徐航和赵信扬早早地等在六楼的安全通道门口。确认人齐了之后，徐航吁了一口气，他的目光越过黄瀚书和杨宜找到我，认真端详了一会。
“没事吧？”
“没事。”我挤出一丝苦笑，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抖得太明显。
进到走廊上，徐航帮我卸掉肩上的登山包，又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我。我趁着仰头喝水的间隙偷偷瞥他，感觉他情绪不佳，便放下水瓶说：“你放心，我们没有暴露酒店的位置，东西也都拿到了。”
“我知道。”徐航挑起一边嘴角，轻声说，“多喝几口。”
“状态不对啊，”赵信扬抛给我和杨宜每人一条毛巾，“碰到奇种了？”
“嗯，数量还不少，”杨宜擦着汗说，“你们下次经过那里多提防着点。”
“张宣的脸怎么伤成这样？你们跟奇种交手了？”赵信扬瞟了眼坐在墙脚的张宣，后者此时正被碘伏辣得嗷嗷叫。
“你自己去问他。”杨宜黑着脸应了一句。
碰巧沈楚正也在问张宣脸上的伤口是怎么弄的，张宣支吾着说是玻璃划的。沈楚正调侃他“这玻璃是长眼睛吗？只扎你一个人”，张宣酸溜溜地回道“人家福大命大，我可比不上”。
话音刚落，一瓶空水瓶“嗖”的飞过去砸在张宣脸上。张宣被砸蒙了，大伙也都吓了一跳。黄瀚书还想冲过去踹张宣，徐航和赵信扬同时上前按住他。
“你发什么疯？人不是都好好的吗？”赵信扬问。
“好个屁，差点被这小子害死！”黄瀚书咬牙切齿地瞪着张宣，“你说你，胆子没长几斤，脸皮倒是挺厚的啊，遇到危险把别人推出去当挡箭牌，闯了祸跑得比谁都快，回来还在这里阴阳怪气。你算男人吗你？你有没有羞耻心啊？早知道你这么垃圾，老子当初就不该救你。”
“什么意思？”徐航松开手，语调降了几度，“他把谁推出去了？”
“还能有谁，你自己拿命救回来的人。”黄瀚书气鼓鼓地推开赵信扬的手，“老赵，我看你也别教什么防身术了，没用，防得了奇种防不住自己人，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黄瀚书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大伙齐刷刷望向我，我语塞地抠着矿泉水瓶，下意识看向徐航，他沉默地盯着张宣，眼底阴霾笼罩。
“不可能吧，张宣不会那么做的，”晏大海耸肩抱胸倚着房门说，“小黄你是不是看错了？”
黄瀚书白了晏大海一眼，转向张宣问：“张宣，你自己说，你推没推？”
“我刚才在路上就说了，我没推，信不信由你。”张宣低下头漫不经心地拍着裤腿，“自己站不稳从楼梯上摔下去，还要来怪我，有病……”
红色毛巾飞出人群正中张宣的脸，张宣这次不像被水瓶砸到那么淡定，而是龇着牙抓起一旁的砍刀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
“奇种没有眼睛，你当我们也瞎了吗？”杨宜抢在张宣发狂之前厉声喝道，“我亲眼看着你把南南推下去，推完了就跑。怎么，敢做不敢认啊？就你的命最宝贵，别人活该当替死鬼是吧？”
张宣梗着脖子杵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耳朵红得滴血，其他人的表情从开始的诧异怀疑切换成谴责厌恶，连沈楚正也稍稍往后退了两步。
“张宣，他们说的是事实吗？”徐航再次开口，语气和神情跟平常判若两人。
徐航比张宣高了一个头，他的声音不大，气势上却是压倒性的。张宣的眼神在徐航的凝视下逐渐有了松动，但嘴上还是不愿承认：“他们两个都是你的人，我说不是你信吗？”
徐航又转头看向我：“南南，你说。”
我料到徐航会问我，所以尽管内心纠结但还是如实回答：“张宣确实推了我。”
角落里有人“嘶”了一声，徐航压低眉头，眼里的温度流失得愈发快，垂在大腿两侧的手慢慢攥紧。
“嘁，她说是，你就信吗？”
“对，她说是，我就信。”
徐航的回答出乎张宣的预料。张宣吸了吸鼻子干笑两声，哼哼唧唧地说：“就算是我推的，我也不是故意的，那种情况下谁都会条件反射控制不住自己，换做其他人说不定也——”他还没说完肚子上就挨了一拳，第二拳更是打得他鼻血直流。
“哎呀，别打别打，”秦顺平拦住还想挥拳的赵信扬，“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有用吗？”赵信扬反驳，“他到现在都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有错有错，肯定有错，你们骂他几句，让他跟南南道个歉就行了，把人打伤了多麻烦。”程宝霞也劝道。
“程婶，张宣他今天差点杀人了，这不是道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