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山。
“师父呢?”司南峥自回山后,就不见梁有光身影,今日又问起,答话的小师弟还是摇了摇头说着不知道。
他孤身站在冰凉的石阶,转身遥望着太玄山顶,忽然高声道:“既然师父无事,那徒儿,就下山了。”
但他知道,他走不出去。
他一日待在太玄,就可安生一日,可若想踏出太玄一步,难如登天。
果然,屋脊上翻出一层又一层持剑的高手,在他的一步又一步的缓行中,立起剑阵。
“你在逼我……”司南峥顿住脚步,心里空旷如渊,听得见那些兵戈不小心碰撞的回响,耳际微微泛起低鸣,模糊的视野里,剑阵分流,那人迎着自己,越来越近。
“你何尝不是在逼我?” 梁有光拔出腰间的宝剑,寒凉的剑锋对着司南峥的方向,只需一挥之力,他必殒命。
“一旦我们追求了共同的利益,就没有什么师徒父子可言了,你如此聪颖,在决定离开太玄的那一刻起,就该想到今日之局。”
“你可知太后宣我入朝的真正目的?”司南峥瞳色黯淡,太后宣他入朝,封他官职,只是为了方便灭口而已。
“我不关心她的目的,我只在乎,谁挡了我的路。”
“必须我死,你才甘心?”
“或者你从此不再踏出太玄一步,我也可留你一条命。”
“好。”
一声“好”,重如千钧,坠断了司南峥心中最后的一根弦,这就是他的师父,当初他不惜背叛卫浔也选择了的师父。
他从容地向后,一步一步退上台阶,身后是卫浔派来的暗卫,他知道。他看不到自己现在的眼神,否则一定知道,那瞳仁里满是悲天悯人的凉薄,像死神端详猎物一般。
梁有光意识到不对劲,立马下令所有人冲上去,哪知从司南峥身后冲出四五个高手,其中一个人架着司南峥跃上房檐,其余的人飞身下来,混入剑阵中,开了杀戒。
“卫浔真是爱多管闲事,把人放下,你们可以活着出去。”梁有光认出了杨一理,纵身一跳落在正脊上,正好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三师伯,您还是担心担心自己。我是敌不过您,但倾太虚之力,胜太玄也是可能的。”杨一理扫了一眼山下,梁有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一群人攻破山门,将山底的太玄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虚玄同宗,你我两脉,本是九脉中最亲近的两支,你们尊主为何要如此屠戮我的门人?”
梁有光收回目光,兵戈相撞的冷嘶声逐渐入耳,可以料想,太虚如果真的倾尽全力,定然两败俱伤。
“虚玄两脉是否亲近师侄不知,但您与我师父确实亲近。”杨一理警惕着梁有光的靠近,护着司南峥微微向后挪移,
“这两脉会起争端,不过是因为我师父已死,再无您同道中人,您呀,该随我师父而去了。”
“黄口小儿。”梁有光忽然一个大跨步,挥剑便向杨一理劈了过去。
杨一理武功出众,但毕竟是小辈,比起梁有光还远远不及,且携着司南峥更难以躲闪,后背被梁有光强大的剑气重伤,衣服瞬间裂开一道狭长的口子,露出的皮肤由白转红,鲜血欲滴。
“你以为杨一理救得了你?你以为太虚那群乌合之众能救得了你?徒儿,你何时变得如此天真了?”
“杨一理只是晚辈,自然无法伤师父分毫。”司南峥上前一步,挡在了杨一理前面,冷落从容,“可是师父,你真的会杀我吗?”
问的是,你真的会杀我吗?
可眼神里明明是,你真的敢杀我吗?
梁有光悬在半空的长剑悄然落下,眉宇间思虑尽显,司南峥十五岁那年入九脉,而他十五岁之前发生过什么,他到底是谁,均无法查证。
“我不管你是谁,挡我者死。”梁有光只犹豫了一瞬,那柄锐利的长剑再度被提起,楼顶生风,山雨欲来,他挥剑而去的那一刻,不见鲜血,只觉自己颈边寒凉,身后脚底的琉璃瓦上,多出一个影子。
他侧目,吟兮。
“卫浔,我处理太玄的家务事,你们太虚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梁有光怒目圆瞪,意欲转身相讥,不料卫浔轻旋剑身,竖起剑脊贴着梁有光的脸拍了两下,皮肤与兵刃拍合的声音沿着下颔骨传入耳中,梁有光如蒙奇耻大辱,愤而转身挥剑向卫浔心口刺去,卫浔横起银曦,将梁有光的剑拦在一拳之外。
“三师伯,这么多年了,您也没什么长进。”说话间,卫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银曦提起,以剑柄狠狠地向梁有光的手腕撞去,梁有光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制着自己,手中长剑脱落,掉在地上铿锵一声。
“真不愧是风正厉的徒弟,就会背后突袭,夺人兵器这等卑劣手段。”梁有光无兵器在手,尚未出招就败局已定。
“哦?”卫浔蛾眉轻挑,梁有光言下之意,是自己只有靠偷袭才近得了他的身,不禁苦笑道:
“您自负九脉第二剑,一生只输风正厉,但这是数年前的事了。这么多年江湖风云变幻,你梁有光的名号,谁还知道?”
“你!”梁有光暗暗握拳,眼底红丝显重,“杀父弑师,屠戮江湖,围杀同宗,卫浔,你能杀尽天下人,可你堵得住悠悠众口吗?”
“世人的嘴不长在我身上,我既不稀罕他们为我伸冤,也不在乎他们如何评断。”
卫浔上前一步,架在梁有光颈侧的吟兮向后错开一寸,一丝红锈浸湿衣领,开出片片红梅,“我既已十恶不赦,就算再加一条弑杀师伯,又能如何?”
“妖女!”梁有光运行全身的内力勉力挣开了卫浔,连连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