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峆营帐内。
“报!”
营帐外传来一声通报,是陈峆的侍卫长李其昌。
“进来吧。”
陈峆放下手里的兵书,沉声应道。
“殿下,果真有贼人潜入营帐,烧了粮草,还好殿下早有准备,不然真着了道了!”
“嗯,把人请进来吧。”陈峆拿起方才放下的兵书又看了起来,眼皮抬也不抬。
李其昌眼睛一亮,殿下又猜出来了,他把人捉了,就压在营外,还没等讨赏呢就被殿下给“请”进来了。
卫浔就这样被压进了陈峆的营帐,对上陈峆那一瞬间的惊愕之色。
竟是个女子?南苏皇帝素来以阴邪狡诈著称,可陈峆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来夜袭敌军大营的竟是个女子。
“殿下,我烧了许久,也累了,能给我把椅子坐下歇歇吗?”
卫浔首先打破沉默,她是真有些疲累,连赶了两天两夜的路,又在陈峆的大营里转了好几圈,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该累了。
“给她一把椅子,再给她摆个桌子,上几个菜,来一壶酒,烧我粮草想必是真烧累了,补一补体力。”
“多谢。”卫浔盈盈一笑,以示谢意。
陈峆微微颔首,以示主家之敬意。
李其昌是彻底懵了,抓住贼人,不应该斩草除根吗?还送一顿还吃好喝?殿下到底在琢磨啥啊?
就这样,卫浔在陈峆的营帐里,吃了两天里的第一顿饭。
陈峆见她撂了筷,挥挥手示意小兵收了餐碗,屏退一干人等后,终于问出了最令他疑惑的一句话。
“能躲开我的防务,烧了我的粮草,姑娘定不是深闺女流,可否告知姑娘名姓?”
“殿下何必过谦,您请君入瓮,所以我一介女流才进得来呀。”卫浔迎上陈峆探究的目光,回以笃定的审视,竟让陈峆有点想躲闪。少有女子敢这样不带一丝畏惧的看他,更不会有人的目光会让他想退却,她到底是谁?
“姑娘今日涉足此地,怕是也难以脱逃,不告诉我名字也无妨,我对一个将死之人,也无甚兴趣。”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我是将死之人?殿下是在取笑我吗?”卫浔声音慵堕,向后一仰,身体完全贴合在椅背上,甚是懒散随意。
“不曾取笑于你,只是你已事败,你烧的粮草是我事先准备好的枯叶,只有最外面的那一层是真的粮草而已,我靖国大军不会撤退,你南苏危局已定。”
陈峆站起身,单手负于身后,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卫浔,冷寂声音里微漾着一缕将一切收于掌中的凛然。
“殿下,粮草,粮草被烧了。”李其昌顾不得什么礼数,猛地掀开门帘,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来,气还没喘匀便张口道。
陈峆心陡然一窒,方才那一缕凛然不再,声音微颤道:“是先前转移的粮草?不是那些枯叶?”
“不是。”李其昌弱弱地回了一句,埋下头去不敢直视陈峆的眼睛。
“你下去吧,传令下去,连夜撤军。”
怪不得她要坐着歇歇,怪不得她偏偏不说自己姓甚名谁,怪不得她烧了假粮草之后被李其昌捉了,怪不得,怪不得……
都是在拖延时间,她早就找到了真的粮草,烧假粮草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你是怎么办到的?你人在帐中,如何烧了我的粮草?”外面已经响起了兵戈相触之声,是靖国的士兵在整装集结,准备撤军了。
“我在枯叶四周都洒了酒,一路放上磷直到真粮草附近,引燃了枯叶,再用酒助长火势,待枯叶烧得够旺的时候,火温已经足够磷燃烧起来了,就是这撒在粮草上的磷,将你精心转移的粮草烧的精光。”卫浔撕掉了自己裹在外面的夜行衣,露出自己本来的装束,不疾不徐地道。
陈峆本想等枯叶燃烧的更旺一点,让对面甫城的人看到,营造一种粮草被烧毁的假象,再佯装撤军,引常离松懈。
因那甫城粮道被自己截了之后,常离与其众被困已九十余天,城中能吃的粮食早就所剩无几,只要常离知道自己的军营起火,势必会猜到南苏救兵已到,再待自己佯装撤军,常离定会有所松懈而出城寻找粮食。
只要他出城,杀常离,攻甫城就唾手可成。可他没想到,自己的计策被眼前的女子摸的一清二楚。
她利用自己燃烧枯叶的计划巧借火温,引燃真的粮草,继而她假意被俘来掩人耳目,让自己掉以轻心,贻误最佳的救火时机。
可怜他自认为一切事态尽在自己股掌之间,却着了人的道。
“你到底是谁?”此时的陈峆,更加不认为这女子是哪个无名女流了,能有这样机谋,迅速借局设局的人,定不是寻常俗物。
“卫浔。”
目的已经达到,卫浔留下自己的姓名便欲离开,起身至半途时一柄剑便挥在自己心口。
卫浔的目光循着剑身缓缓而上,见陈峆手持宝剑,傲然而视,这靖国四殿下果然一身傲骨,输都输的这般凛然,不见惧色。
卫浔并不顾忌,照旧直起身子,那剑端随着卫浔心口的高度一点点上移,卫浔不知他在犹豫什么,不过她不想多做停留,用拇指与食指捏住剑尖,蓄满内力向外一弯,方才笔直的剑身瞬间断裂成四五段,余力顺着剑身回震至陈峆的手臂、心脏,锥心之痛如五雷轰顶。
陈峆丢掉手里的残剑,目视卫浔走出营帐,这个女人的内力强到可怕,若说混迹江湖三四十载有此等内力不足为过,但她看样子只有十八九岁。
杀父逐师,江湖人屠,这就是南苏的那位女妖罗吗?
陈峆阖上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