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关心别人跟她说什么。
简渊同样每天都来,依旧一副平静的模样,不管她是否回应。有时候无话可说,他偶尔靠着窗户给她念诗,速度越来越慢,然后是漫长的停顿,最后归于沉寂。
她不知道空白的间隙里,他想到了什么。
又过了一段时间,在医生的建议下,她开始见不同的人。
第一个来探病的是小乔姐。
小乔姐依旧穿着精致的小香风套装,进门第一眼就维持不住她的形象,骤然瞪大眼睛,“——小、小应?”
她看着自己映在窗户上的倒影,除了比之前瘦些,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小乔姐却一副天翻地覆的模样,“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不明白,侧了侧脑袋。
“你以前很爱笑的……话也多,一点都不安静。”
小乔姐讲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在她听来却朦朦胧胧,遥远的像是别人的故事,她听了很久,拿出纸笔写:
「简渊让你来的吗?」
“他说你生病了……”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联系的?」
“……”小乔姐像是被打了一拳,脸色青青白白。
于是应星星了然,她写了送客的纸条,「谢谢你来看我。」
小乔姐站起来,摸着头发尴尬的转身,临出门前,忍不住折回来,“不管你相不相信,一开始,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是真心把你当成朋友。”
“后来他们通过家里人联系我,所有人都告诉我得罪不起。”
“可是……也许你觉得我在狡辩,即使后来我不得不瞒着你,把你的行踪和动态汇报出去,但也有些时候,我真的……试过反抗。”
所以才会隔三差五出门旅游,当个不称职的老板。
应星星点头,「没关系的。」
所有的前尘往事,建立在谎言之上的关系还是羁绊,都无所谓了。
她不要了。
后来她又见了陈谊、梁辛和另一些无缘无故断联的朋友,每个人都很努力的跟她说话,但是她甚至记不起其中一些人的名字。
也许简渊之前评价她绝情,并不完全错误。
医生拿她没办法,委婉地建议简渊尽量开解她的心结。应星星不觉得自己有心结或者其他心理阴影,她只是单纯的什么都没有了。
出院那天,天气晴朗。
春日悠长的风吹拂过草坪,扬起她的长发,挡住视线。
简渊拢起她的头发,用手指束起一束马尾,取走她手腕上的发圈。他的动作很熟稔,应星星无所谓地任他打理,侧头不经意看见疗养院尽头有一所房子,坐落于建筑的边缘,墙体嵌着正方形的窗户,却没有可以推开的口子,在高墙中显得格外压抑。
简渊注意到她的目光,一同望过去,怔了片刻。
“那是间禁闭室。”他解释道。
应星星已经移开视线,看向别的地方。
“你想知道有谁在里面住过吗?”
发梢落在脖子上泛起细细的痒意,她盯着草丛中爬过去的蚂蚁,不感兴趣地摇了摇头。
身后简渊动作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扎起她的头发,指尖掠过有些因为过长而扎眼的额前碎发,“……你的头发该剪了。”
风钻过了指缝,裹挟着发丝间香甜的洗发水味道,穿过空旷草坪,往浩瀚无垠的晴朗天空而去。
而记忆的碎片却猝不及防,如同旋飞的蝴蝶展开翅膀。
顺着蝴蝶飞舞的轨迹,简渊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狭小的方形玻璃对面仿佛立着一位少年,他们的目光错开时光中碎裂的片段,在幽空中骤然相撞。
年少的自己静静与他对视,似乎在问:
——现在,你得到想要的了吗?
发丝搭在指缝里,随着风的航向一点点滑落,他收拢起指尖,稍微用力,于是女孩不得不转过头来,安静地看向他。
应该是得到了吧。
他想。
**
草长莺飞的季节。
别墅外面有一座精心打理的小花园,万物复苏,欣欣向荣,蜀葵与太阳花在风中摇曳,带来一阵混杂的花香。
简渊没有带应星星回含章公馆,也没有回顶层公寓。
现在住的地方是普通的二层洋房,大多数时候,房子里只有芸香和她。
简渊最近很忙,听芸香说,原本京州的调任已经下来,但因为她的身体原因,简渊再三推辞,为此一直被召回含章公馆。
芸香后面还絮絮叨叨地说了些什么,但应星星一句都没有听清。
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平和。
“呀,你的手!”
从放空状态中被拉回来,芸香正蹲在面前,抓住她的手腕。
顺着芸香的视线望去,手腕上有几道显眼的红痕,印在白皙皮肤上更显触目惊心,隐约可见当时的禁锢的力气很深,几乎要泛出青紫。
“这、这是怎么……”
芸香问到一半,停了下来,睁大眼睛不安地看着她。
应星星却没什么印象了。
脑海恍惚里闪过午夜时的几个潮湿深沉的画面,又如流水般消散。
不痛的。
她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只不过有点意外,她以为简渊会更加自持一些,毕竟她已经很安分配合了。
或许他想要索取的,也远比他预计的更多。
应星星不太理解,他最终能够从一个空荡荡的自己身上,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