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的瞬间被拉扯的无限漫长。
无数记忆如同时光中褪色的洪流,匆匆冲刷而去。烟花绽放的轰然动静中夹杂着尖锐声音,光怪陆离闪烁交错的星火坠落,应星星闭上眼睛,在某一刻,无边无际的黑暗如同墨汁旁边的宣纸,从边角慢慢晕染,不顾一切地扩大。
她仿佛又变成了无知的小孩子,仓皇地迎接一场暴雨扑面而来。
雨滴如同失去节奏的音符,落入肌肤,渗进血液,流动到灵魂最深处的幽暗角落。
跌跌撞撞地在雨中奔跑,没有尽头的漫天水汽,失去了时间,也失去了方向,但她一直在跑,好像在寻找什么一样。
喉咙里堵着某个人的名字。
不知道找了多久,茫茫的空间中央,终于出现一道小小的身影。
男孩失措地站在雨中,被雨淋湿,浑身狼狈不堪,像个迷路的孩子。
“……”
她停下脚步,隔着雨幕叫他的名字,“简渊。”
雨吞没了她的声音。
但是男孩回过头来,雨滴浸湿的睫毛下,是一双沉静的眼。
她的喉咙好像被刀片刮过,每个字都让她痛苦,“……你在这里做什么?”
男孩摊开手,看了看,似乎思考着什么。
过了会儿,他摇摇头。
“我什么都没做。”
他说,
“我只是一直在等你。”
一直,一直。
在这场没有时间,没有方向,没有止尽的暴雨里。
心中的电闪雷鸣骤然劈落,照亮她长久以来忽视的某些秘密,难以言喻的痛楚攫夺了她的呼吸,让她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两步。
雨仿佛下得更大,摇晃着视线里的一切。
整个天幕好像要塌下来,他与她之间隔着一个岌岌可危的世界。
“可是我……”
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顺着脸颊滑落。
茫然的,不知所措,带着无法表述的绝望。
她告诉他。
“可是我已经没有伞了。”
……
应星星骤然睁开眼睛,头顶是医院走廊亮如白昼的照明灯,高色温的光线营造出冷冰冰的干燥感,刺得眼睛生疼。
但呼吸间却仿佛依旧能够闻嗅到潮湿的水汽。
好像灵魂的某一部分困在雨里。
寂静到极点的空间被高跟鞋踩踏地板的声音打破,顺着声音来源,应星星转头看去。
长长的走廊尽头,电梯门刚刚闭合,银色钢板倒映着数道黑白分明人影。
黎桢低头,一边走来,一边用手机处理着信息。
直到手术室的标志灯映在她脚下,她似乎才反应过来,侧头朝西装革履的随行略微点了点,随行人员便安静地停在走廊的另一端。
黎桢呼出一口气,仰头看了眼手术室,流露出几分疲倦。
黎桢走到应星星面前,“吵架了?”
“……”
应星星顿住,不知是否可以将他们的对话定义为‘吵架’,摇了摇头。
黎桢叹口气,在她身边坐下,靠着椅背揉了揉太阳穴。
她现在看起来终于像个亲属,而不是紧急公关。
“你们就一定要挑高兴的日子自杀吗?”她问。
应星星一怔,“什么?”
“不然呢?”
“……”
“我听说,如果不是恰好掉在遮雨棚上,你们两个都会死。”黎桢问,“独自捡回一条命的感觉怎么样?”
坠楼的时候她在简渊怀里,落地的大部分冲击都由他承担,相比在手术室生死未卜的简渊,她的情况可以说非常幸运,只有手臂上出现了刮伤。
应星星这次沉默了很久,久到黎桢以为她不会回答。
“我知道。”
沉静中,她突然开口。
“哦?”黎桢挑眉,语气不无讽刺,“你是料定他一定会保护你?”
“不是。”
应星星停了一下,“是我让人支的雨棚。”
“……”
手机震动的频率打断了对话,黎桢转头,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目光新鲜的好像第一天认识她,然后又不紧不慢走到不远处接起电话。
黎桢这通电话打了很久,手术室门口的红灯却丝毫没有变化。
好像有人从她的身体里拿走心脏,高高悬在半空。
“星星。”
黎桢不知什么时候挂了电话。
她转头,对上黎桢平淡的神色,讽刺意味却从温和的语气中泄露出来。
黎桢慢条斯理地说,“你知道你是他的遗产第一继承人吗?”
“……”
“这份遗嘱半点也没有辜负他平生所学,律师团毫无用武之地,资料完善的可以当庭公证,省去你诸多杂事。”
如果言辞可以化作刀锋,黎桢这番话,每个字都是为了诛心。
“……别说了。”
“三天前,他亲笔书写,条文清晰,字字分明。”
“我不想知道这些。”
她的声音低到无处可循的角落,几乎算得上恳求。
黎桢静静地看了她一眼。
“祈祷吧。”
“……”
“不管是想要他活还是想要他死,祈祷的时候好好想一想吧。”
黎桢说罢转身离开,她一惊。
“你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