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为了认真听她说话,俯身靠近的呼吸纠缠,应星星堪堪抵抗住美色的诱惑,“……别用脸谋杀我。”
她推开他,摸了摸乱跳的小心脏。
“好吧,”他继续假设,“如果我真的做了很严重的错事,你怎么办呢?”
她只不过是随口一提,真正要细想,只觉得无从适应,“我不知道啊,如果连你都觉得严重,那应该没办法了吧。”
简渊在她身后停下脚步。
应星星奇怪地转头,“怎么了?”
他的身影好像忽然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她不明所以,“你刚刚说什么?”
“……”
“简渊?”
“……”
应星星走近他,“简渊,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他好像从恍惚中回过神,笑意一点点染上眉眼,又恢复了轻松的模样,“只是突然很难受。”
“哼,吓我一跳。”
“不过,星星,”他低头凝视着她,语气认真,“如果真有那一天,你也想想办法吧。”
“……那我可能要生气很多很多天。”
“嗯,我会等。”
他的语气郑重其事,应星星侧头,“你今天怪怪的,不会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吧?”
简渊佯做思考的神色。
应星星恼怒,“你居然还要想!”
白色的别墅灯火通明,走近隐约闻到她最喜欢的饭菜的香味。
应星星眼睛一亮,往台阶上跑去,推开门之前,仿佛想到了什么,转身对简渊说,“别做坏事,简渊。如果你欺负我,我爸爸不会放过你的。”
她推开门——
亿万年的光阴仿佛从门内冲刷而过,无数故事的细节在半空中漂浮,握不住其中任何一个字。
房间里,简渊从睡梦中惊醒。
他的手边仍放着一封信,纸张陈旧,稍微展开也会撕开裂缝。
信的末端,写下又划掉的字句,少女的勇气。
19世纪英国湖畔派诗人柯尔律治曾大胆幻想,如果一个人在梦中穿越天堂,并且收到一枝鲜花作为他曾经到过那里的物证,假若他梦醒后,那鲜花还在手中……那么,又会是怎样的情形呢?
简渊拿起信件,撕裂的纸张像他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那朵天堂之花。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早已枯萎。
……
应星星最近在练小提琴,练得磕磕碰碰,好在简渊的会客室隔音效果良好,不然疗养院内神经敏感的投诉信早就堆满了院长办公室。
她不跟他讲那封错过的信,只是放下琴弓,“感觉怎么样?”
“嗯,”简渊想了想,“好在只有我听到。”
她若有所思地说,“是吗?我好像不如以前有悟性。”
“……”她以为简渊不会回答,但是他却点了点头说,“也不如你大提琴的天赋。”
蹉跎的岁月里,他们互相摔碎了对方。
那些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伤痕,永远镌刻着彼此的姓名。
她一次又一次带着琴盒,奏响的旋律渐入佳境。
当她已经能够熟练演奏时,简渊问: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春天》。”
简渊抬起头,望向窗外,原来已经是草长莺飞的季节,万物欣欣向荣,低飞的鸟盘旋在树丛中,他恍然,“原来时间又过了那么久。”
“不是的。”
应星星摇头,她说,“生日快乐,简渊。”
他怔住。
十二年前,年少的她跟他说过一模一样的对话。
这么漫长的时间,足够木星公转一周回到原点。
“为什么。”他轻声问。
“因为你把自己囚禁在里面。最终目的却是困住我。”
“……”
“可是我们不能永远活在过去。简渊。”
如果发生过的故事无法轻易褪色,那就重新填涂色彩。
记忆会覆盖记忆,直到所有的往事都被新的情绪替代。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你送我上班那天,收到饼干当做回礼,那时你是不是很失望。”
“因为你以为我会送你巧克力。”
“下次我再带来。”
她跟他预想中的好像从来不一致,她永远抵抗,永远砸碎锁链。她会牵着他的手去走廊深处。她会带给他崭新的季节。她会捡起地上的碎片拼凑,自己的,他的。
总有一天,她会走到他面前,拿起那把会客用的椅子,狠狠砸向玻璃。
她会对他说。
“出来,简渊。”
她会打破世界上所有的牢笼和枷锁。
她会告诉他。
“不要惧怕过去。”
假如有人说过去无法挽回,你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