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声音,是刚才屋顶上的声音。
只见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人,背对着他们,坐在了最中间的桌子上,面前的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一堆花生。他身着白衣,梳着简单的发髻,微微晃动的发尾让马芳铃想起来那光滑、恣意摆动的马尾,不由得想摸上一摸。
他用手指拿起一颗花生,轻轻用力,花生壳就沿着线条裂成了两半,他再用两根手指一搓,红色外皮就脱落,露出白净的花生仁,手一抖,把花生抛起,再略微仰头,用嘴接住,抛的很高,也接的很准。
叶开忽然问道:“你从未落空过?”
这人回答:“从未。”
叶开又问:“为什么?”
“因为我的手很稳,嘴也很稳。”
叶开点头表示认同:“所以他们才会找你杀人。”
杀人的确不但要手稳,嘴更要稳。
这人叹气:“可惜他们不是要我来杀你的。”
叶开笑道:“你杀了那个人后,再来杀我好不好?”
这人说道:“非常好!”
然后两个人忽然同时大笑。
叶开走过去,坐在他旁边,身手拿起了一颗花生。
这个人的笑容停顿了。
马芳铃已经走到了另一边,可以看清楚他的脸。
他的年纪看起来和叶开差不多大,但是和叶开随时都带着懒散的笑不同,这个人整个人都是冷冰冰的,他之前虽然笑着,但是眼睛没有笑,一双灰色的眼睛,在他面无表情的时候杀伤力加倍,声音有点阴柔,不太像杀手。
不过谁也没规定杀手一定要是什么样的吧,马芳铃心里暗想。这是她对路小佳的第一印象,阴沉而锋利。就像他腰上挂着的那把轻薄的剑,会发出淡青色光芒的剑,没有鞘的剑。
他灰色的盯着叶开收的花生,冷冷说道:“放下。”
叶开好奇:“我不能吃你的花生?”
这人还是冷冷的口气:“不能,你可以叫我杀了你,也可以来杀我,但却不能吃我的花生。”
叶开又问:“为什么?”
这人说道:“因为路小佳说的。”
听到这个名字,陈大倌眼睛亮了,他的钱暂时不会打水漂了,他的眼睛又冒出了希望之光。
叶开又问,问出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谁是路小佳?”
这人说道:“我就是。”
叶开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花生,说道:“这颗花生看来只不过是颗普通的花生。”
路小佳说道:“是的。”
叶开道:“和别的花生有什么不同吗?”
路小佳道:“没有。”
叶开笑了:“那么我为什么一定要吃这颗花生呢?”说完他又把这颗花生放回去了。
路小佳也笑了,笑意还是没有传到那双灰色的眼睛里,他问:“你一定就是叶开。”
叶开道:“哦?”
“除了叶开之外,我想不出还有你这样的人。”
“这是恭维?”
“有一点。”
叶开摇头叹气:“可惜现在再多的恭维话,也比不上这颗花生。”
路小佳凝视着叶开的脸,又看了看他的手,过了很久,才缓缓说道:“你从不带刀的?”
叶开说道:“至少还没有人看见我带刀。”
“为什么?”
叶开反问:“你猜呢?”
路小佳说道:“是因为你从来不杀人?还是因为你杀人不必用刀?”
叶开笑了,笑意同样没有传到眼睛里。
他没有笑的眼睛看向了路小佳的剑,一柄斜斜插在他腰上,没有鞘的剑,薄而锋利。
他问路小佳:“你从来不用剑鞘的?”
路小佳说道:“至少还没有人看见我用剑鞘。”
叶开说道:“为什么?”
路小佳道:“你猜呢?”
叶开道:“是因为你不喜欢剑鞘?还是因为这柄剑本就没有鞘?”
路小佳道:“无论哪柄剑,炼成时都没有鞘。鞘是后来才配上去的。”
叶开问:“那为什么这柄剑不配剑鞘。”
路小佳道:“杀人的是剑,别人怕的也是剑,不是剑鞘。”
叶开点头:“有道理。”
路小佳道:“所以剑鞘是多余的。”
叶开叹气:“所以你从来不做多余的事情。”
路小佳道:“我只杀多余的人。”
“多余的人?”
“有些人活在世上,本来就是多余的。”
叶开笑道:“真是有趣的道理。我知道有两个人佩剑也从来不用鞘的,但他们却说不出如此有趣的道理。”
路小佳说道:“也许他们纵然说了,你也未必能听得到。”
叶开道:“也许他们从来不说。”
路小佳道:“哦?”
叶开道:“我知道他们都不是多话的人。他们的道理只要自己知道就已足够,很少会说给别人听。”
路小佳盯着他,说道:“你真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叶开点头。
路小佳冷冷道:“那么你就知道得太多了。”
叶开道:“但我却不知道你。”
路小佳道:“幸好你还不知道,否则这里第一个死的人就不是傅红雪,是你。”
叶开道:“现在呢?”
路小佳道:“现在我还不必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