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负已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被放在砧板上的马芳铃也不得不服气,幽幽地道:“想不到我今天也做了一回被捕的蝉。”
南南发出“嘻嘻”的笑声,天真而残忍:“价值一百三十万两的蝉,不止螳螂想要,黄雀也想要。”
马芳铃道:“就连年过古稀的螳螂也不能免俗。”
南南笑道:“一百三十万两,对任何一个年龄段的人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诱惑。”
马芳铃发出疑问:“任何一个年龄,也包括你这个年龄的人吗?”
“当然,就算是小孩子,也明白的珍贵,会想要用钱买好吃的糖果,想要用钱买新奇的玩具,想要用钱买新的衣裳。”南南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数。
马芳铃只能承认:“这世上唯一通用的东西可能就是钱了。”
南南又说道:“但小孩子又不明白很多钱的珍贵,要是一两银子就能买到他们想要的糖葫芦,那么再多的钱,对他们来说,和一两银子也没有什么分别。”
马芳铃道:“你也是小孩子。”
南南道:“所以我也不懂得一百三十万两银子的珍贵。”
马芳铃道:“所以你的动机不是钱。”
南南道:“不是。”
马芳铃道:“既然不是为钱,那你为了什么?”
南南道:“你应该知道。”
马芳铃觉得好笑:“我应该知道?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南南道:“虽然你不知道我是谁,但你却知道我的父亲是谁。”
马芳铃道:“你的父亲?”
南南道:“可能你的大脑暂时想不起来,但你的左手绝不会忘记。”
左手,不久之前,路小佳也提过的左手。
马芳铃的左手只有一个秘密,是埋藏在久远的记忆里她不想提及的一段往事,虽然这段经历带给她的好处远远大于坏处,不爽依旧是不爽。
然而时过境迁,马芳铃已不会那么幼稚,更何况面前有一个更有资格比她幼稚的人,她平静地说出了那个名字:“巫沥。”
南南嘟起了嘴,没看到想看到的反应,有点不开心:“想不到你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两个字,我可是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恶心得想吐。”说完,她还作势伸了伸舌头,发出“呕”的一声。
马芳铃道:“你这个表情是不是可以让我理解成,你不是来为了他报仇的。”
“哈?”南南怪叫起来,“为那个垃圾?怎么可能?”
她否定的是“为他”,而不是“报仇”。
马芳铃道:“所以你还是来向我复仇的。”
“要是为了这个,那我应该向你报恩。”南南突然正色道。
“报恩?”马芳铃不解道。
南南撇撇嘴,用非常不屑的语气说道:“那个丧心病狂的混蛋除了用你们试药,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放过。”
马芳铃并不知晓这件事,被折断左手时,她身上有痛,心里有伤,满心愤恨,只想自救报仇,哪还有心思分给和她一起被关押的可怜的孩子。她暗道,那时候南南应该还只是一个婴孩而已,没想到巫沥居然没有人性到了这种地步。
不过……她认真看了看南南,并不像是受过断肢之痛的样子。
南南像是猜到了她的疑问:“不是我,是大我四岁的哥哥,不过他没有你那么好运,碰上你师父,双腿算是废了。我若不是还在襁褓之中,娘亲拼死相护,也免不了和他一样的命运。”
顿了顿,她又继续说道:“你杀了他,我得以逃脱他的毒手,你说,我是不是该向你报恩。”
马芳铃垂眸,看了看自己完全动弹不得的身子,苦笑:“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报恩。”
南南叹息道:“但你做错了一件事。”
马芳铃问道:“什么事?”
南南说道:“你杀了那个垃圾,焚尸泄愤,是一件侠肝义胆的善举,但你不该在屋内纵火,更不该烧了我家的屋子。”
当你的内心还充满恨意,但你的仇人已经死了怎么办?
大抵只有毁坏侮辱他的尸体,才能平息心中的怒火。古有伍子胥掘坟鞭尸,今有马芳铃放火烧尸,让罪恶的躯体化为烟尘、尸骨无存。
那天,她看到那冲天的橙色火焰,心中才有了片刻安宁,左手似乎也没有那么疼了。
南南如此恨巫沥,自然也能理解马芳铃的选择,但她不满的是马芳铃选择的地点。
“你烧了我的家,让我娘失去了容身之所,她不会武功,带着一个重伤残废的孩子和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只能在江湖中颠沛流离,艰难求生。”
从刻意埋藏的记忆里,马芳铃看了那个女人,怀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背上还有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神思恍惚地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面上满是茫然失措,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不过那时的马芳铃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给了那个女人一张银票,因为在她被囚禁的时候,那个女人趁着送饭的时机,偷偷塞给她一瓶伤药。
“我是不是该替我娘报仇?”
“……该。”马芳铃道,“你想怎么报仇?”
南南露齿一笑,特别灿烂:“简单,让你也尝尝举步维艰的滋味。”
她跳下椅子,欢快地向马芳铃跑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卷布做的东西,“唰”的一下,在桌子上摊开,上面嵌着明晃晃的银针,一共三十六根。
尖锐的物品总是让人胆寒。
她拔下第一根,得意地在马芳铃面前扬了扬,然后毫不犹豫地插入了马芳铃右手的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