穴上。
插入的明明是银针,马芳铃却觉得好像是一根冰锥,从针眼蔓延的寒冷,冻得她只想打哆嗦。
事实上她也的确打了个寒颤,南南“嘿嘿”一笑,说道:“放心,我的手法很好,马上就好了。”喜滋滋的模样好像正在做好事的小孩子,幻想着大人的表扬。
马芳铃调动真气,抵抗着体力的凛冽之气,但一碰到那古怪的冷意,真气就仿佛化作了水,而水遇冰,也慢慢凝结成了寒霜。
这个时候,似乎只有笑了。
唯有笑容,可以应对一切困境。
所以马芳铃笑了:“就算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不是?”
南南一边扎针,一边抽空看了她一眼,似乎被她的笑打动了,说道:“你还有什么不明白?”
马芳铃道:“我们中的是软筋散?”
南南道:“是。”
“我们吸入的那点分量,绝不至于让我们就范。”
南南非常开心,小孩子给刚认识的朋友介绍自己最好玩的玩具时,就是这么欢喜:“因为这是我独家秘制的‘小小软筋散和它的两个小伙伴木头石头’,每次都只要一点点,先用木头,再用石头,等到小小出现的时候,‘嘭’的一下,全都被定住了,像不像在玩一、二、三,木头人!”
要不是她双手还拿着针,马芳铃怀疑她真的会兴高采烈地舞起来。
对着一个发自内心地开心,并且想要和你分享喜悦的孩子,任何人都不会忍心泼冷水的。
但她的话却让马芳铃觉得自己被泼了一大桶冷水:“……三种药。”在那颗混在血里的小球爆炸的时候,他们已经中了另外两种。
南南笑吟吟道:“对呀,你要不要猜猜之前两次在哪里?”
马芳铃闭上眼,眼前闪过她走进来之后的每一步,半晌,才睁开眼,沉了一口气道:“门上,药里。”
敲门的时候,门上已经沾上了药。
涂药的时候,药里已经混进了药。
南南赞叹道:“聪明!”
“致命的毒物近不了你们的身,寻常药物瞒不过你们的眼,所以我只能拿出我的法宝,用量少又隐蔽,难以察觉,你们栽在我手里再正常不过了,记住,以后要多多练练这方面的眼力,可不能太依赖你的小侍女哟!”
马芳铃忽然觉得自己输得不算太冤:“原来你连她也知道。”
南南道:“我知道的很多,这只是其中一件。”
马芳道:“你还知道别的?”
南南道:“当然,比如他让刘教打探你的消息。”
这句话是对路小佳说的。
路小佳本来一直在聆听她们的谈话,见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也跟着露出笑容:“原来这个秘密是你放给刘教的。”
南南道:“只可能是我,这个秘密世上知道的人已经不多。”
马芳铃道:“但我还有一件事不知道。”
南南道:“什么事?”
马芳铃道:“你的名字。”
南南当然不会是她的真名。
这句话落下的时候,南南已扎下了最后一根针,站起来,视线终于和马芳铃平齐。
“那你要牢牢记住了,我叫雾潮星,大雾的雾。”
言语里的骄傲是一种肯定、一种自信,以后必将会有无数个人知道这个名字。
她对马芳铃的报仇似乎已经完成,但桌子上的布包里,还有三根针。
当她将所有的针都收回去之后,马芳铃顿觉体内的冰寒消失了。
就像冬天遇到春天,冰霜融化成春水,一派安宁祥和,但安宁祥和的地方,本就是与暴力互斥的。
内息空荡荡的,无论马芳铃怎么拼命,都散在四肢百骸,无法调集,只剩下一小簇在外游荡,孤独冷清。
雾潮星道:“这封脉之法本来应该是三十六针,我给你留了三针,因为你给我娘留了一张银票。”
马芳铃苦笑:“想不到是一张银票给我留了一线生机。”
雾潮星道:“生机是人争夺来的,这法子只会封住你的经脉三十三天,三十三天之后后,你让我娘漂泊三十三天的仇就一笔勾销了,三十三天而已,我相信你绝对没有问题的。”
马芳铃十分无奈:“我宁愿不要这种信任。”
雾潮星才不管南南要不要,她只管给。
她又走到路小佳面前,路小佳仍然保持着笑意,这份耐心在他身上是极难见到的。
“你们叙完旧了,所以现在该轮到我了,但我们好像没什么交情。”
“你和马芳铃有交情就行了。”雾潮星扬起下巴, “马芳铃杀了我爹,这份恩情,我也要还,既然你是她的情人,那这份恩情,还给你也是一样的。”
路小佳道:“你要怎么还?”
雾潮星的手上多了一样东西,乌黑发亮的一块圆石头,和翁婆婆刚才用的一模一样。
但在她手上显然更加灵活,她拿出一个小瓷瓶,在路小佳的背上抖了抖,一片雪白的药粉顷刻间就溶在皮肤里,接着她用石头在路小佳的背上流畅地走出一条线路,慢慢地,回归到了早已看不见的三个针眼里。
一点银光悄悄地从里面冒出头,然后是第二根、第三根。
马芳铃这才明白翁婆婆的那句“不能取”的意思,原来是“她自己不能取”,能取的另有其人。
马芳铃赞叹道:“之前的娑罗香,原来也是你解的。”
雾潮星道:“我说过,我知道的东西很多。”
“那我再教给你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