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计划赶不上变化。
冬日天光短,吃过午饭,日头晴好,白云飘拂,严颂怀着喜悦的心情踏上了回福泽镇的路途。
走高速只需用三个来小时。
下高速不久,严瓒打来电话。
他以为严颂坐的高铁,便嘱咐她到站后在出站口等着,不要乱跑,他开车过去接她。
严颂说用不着。
严瓒说她一个女孩儿,打车不安全。
严颂说你这样讲,人家警察叔叔会非常伤心的,而且,我又不是十八,再有两天我就二十八了!
严瓒嫌她废话太多。
此时再有半小时就能到福泽镇了,严颂只好硬着头皮扯谎:“公交车来了,你接我的话,就在永庆寺吧,我大概四点五十到。”
为防止严瓒、沈芳洲见面,严颂多说了二十分钟,不可不谓煞费苦心。
沈芳洲闻言重重地哼了一声。
严颂赶紧冲他讨好地笑笑。
-
远远望见一座恢弘的牌坊,福泽镇到了。福泽镇历史悠久,直到如今还保留着相对完好的明清古街,条石铺就的鸦青色街面古朴斑驳,散发着一缕缕古道热情。
永庆寺,赤金的院墙,青灰的殿脊,苍翠的古松,全都沐浴在黄昏的残阳里。
沈芳洲叮嘱严颂,内容琐碎至极:注意保暖,按时吃饭,早睡早起……每晚都要视频通话。
严颂抗议:“人多眼杂。”
沈芳洲嘴角蜷出不高兴的弧度,视线薄凉:“自己想办法。”
反正是她要瞒着家里人的。
严颂讪讪一笑,抓着沈芳洲的小臂轻晃:“你别生气呀。”
其实她也觉得自己不够地道,正儿八经的恋爱,被她这么一整,活像是见不得光的关系。
只是她需要时间来好好想一想,她该怎么对他讲家里的事情。
双手将沈芳洲的脸庞捧住,严颂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结结实实地啃了一口,落日若溶金,微光细碎,男人原本俊美锋锐的五官多了几分缱绻柔和。
“我会想你的,沈芳洲,你也要想我。”严颂脱口而出。
沈芳洲的神情浮现几分讶异。
严颂立时变得不好意思,玉面飞上两朵红霞,随后往沈芳洲颈窝一埋,兀自掩耳盗铃起来。
男人由此心情明朗了不少,浅笑着和严颂咬耳朵:“胆小鬼,自己说过的话可要记得。”
严颂猛点头,很是乖巧,沈芳洲不禁拿干燥的嘴唇去碰触她莹润的耳珠,又绵延至柔嫩的脸颊。
蜻蜓点水,却不妨碍它涟漪荡荡,严颂慢慢地抬起脑袋,刚刚的红霞未消,此刻又添一双红通通的眼睛。
明明最是多愁善感,曾经,他怎么会认为她冷情孤傲呢。
他们心照不宣地接吻。
难舍难分之时,平地响起两道汽车鸣笛的声音。
严颂惊羞交加,反倒想起严瓒来。
她不由地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差一分钟就四点半了。
不好再黏糊了。
严颂正欲张口对沈芳洲说道,忽然听见有人唤她,她纳罕极了,便循声望去……
这一望,严颂心脏怦怦地,几乎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是……严瓒?!
严瓒的视线掠过严颂,与沈芳洲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
一些记忆碎片浮现于沈芳洲的脑海。
-
汪叶瑾,沈芳洲的前妻。
汪叶瑾和她第N任男朋友分手以后,日子平淡无聊许多,于是和沈芳洲、姜柏樾、穆晓蕾三人的交集多了起来。
适逢姜柏樾生日,汪叶瑾策划组织了一场生日聚会。
聚会伊始,便有青年男女钻进二楼房间激情燃烧,一楼的卫生间被瘾-君-子占据。
这是沈芳洲来美国的第三个年头,早就见怪不怪了。
他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沙发里,穆晓蕾评价他神情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清,姜柏樾反驳明明是苦大仇深。总之和周围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格格不入。
聚会直到凌晨四点钟才结束,姜柏樾要照顾穆晓蕾,便把醉得一塌糊涂的汪叶瑾托付给沈芳洲,沈芳洲没说拒绝的话,这让姜柏樾有些庆幸他只是冷清而非冷漠。
沈芳洲、姜柏樾、穆晓蕾都是中国留学生,汪叶瑾和他们三人不同,她是个地地道道的“香蕉人”。
四人的为人处事无不彰显着东西方文化的差异,沈、姜、穆受中国文化滋养,性格偏内敛谦虚;而汪叶瑾耳濡目染美国文化,更加热情奔放。
沈芳洲询问汪叶瑾:“你家的钥匙在哪里。”
这座独栋别墅是汪叶瑾十八岁时汪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只有她一个人在住。
酒精、熬夜令汪叶瑾头疼欲裂,她不禁哼唧道:“……包里。”
沈芳洲一边搀着汪叶瑾的胳膊,一边从她包里翻找钥匙,却不料汪叶瑾踮脚吻来,男人随即厌恶地皱眉头,接着更是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地把手一松。
失去了沈芳洲支撑的汪叶瑾,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沈芳洲却是连看也懒得看,径直转身离开了。
强吻沈芳洲一事,汪叶瑾并未拿醉酒当借口,让它就此掀篇。
反而她认为,这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姜柏樾、穆晓蕾异口同声地询问:“什么想法?”
汪叶瑾:“我对他欲望,我想跟他接吻、做-爱。”
她的直白发言几乎惊掉了姜柏樾和穆晓蕾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