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手中接过,便也不觉得潮湿酸臭了。
“你……”阿染犹犹豫豫,最终还是将真正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改问道,“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说着,侧头往里面瞧了一瞧。
此处枯枝烂草到处都是、碎砖烂瓦散落檐上,连那几扇轩窗也是破落不堪,莫说遮风挡雨,就是吹口气都能散了架。
君安没有动,身体挡在殿门中间,始终与阿染保持着两尺距离,问道:“阿染,你可曾记得我们在人界看戏时,话本里曾唱到‘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阿染记得清楚,当时自己听了那句词儿之后,还说:“这世间怎会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不说事事都有,十件事里总会有那么七八件吧?若强说没有,必定是未尽全力罢了。”
如今想来,当真是口出狂言。
君安微笑道:“看戏时不明白其中之意,直到自己也变成了戏中之人,方才知晓其中的难处。可再难,也得走下去,你说是吗?”
阿染缓缓抬起头直视君安,眉心微蹙,心道他颖悟绝伦,不可能猜不到她的难处。
想到此,她反倒有些急了:“你且住下,待过几日风声过去,我便会派影卫送你回人界……”
“我说过,不走。”
“那你就与周澜婷一起去妖界!”
“不去。”君安笑意渐渐敛去,眉眼含了几分冷意,“阿染,你还是打算将我推开?”
阿染沉默了一下:“嗯。”
君安笑意全无,一甩衣袖,竟赌气般说道:“那娘子就先将我休了罢!”
阿染:“???”
且不说休夫与让他离开魔界之间有何关联,就说她费尽心思娶到手的小郎君,怎可说休就休呢?!
她只是想让他寻一安全之地避避风头而已……
阿染怔愣时,只听君安又说:
“不过,为夫要提醒娘子一句,休夫的前提是娘子要当着六界的面,先承认了我是你的夫君。”
“……”
“如若不然,”君安似笑非笑,“为夫绝不离开。”
阿染与他相视而立,半晌,沉声问道:“你想好了?”
君安一听就知道她是同意了让自己留下来,脸上这才又有了笑意。他抬起手想要摸一摸阿染的头,却突然意识到,此时尚且不明夙罗城和魔宫有无她的敌对势力躲在暗处,故做此举不甚妥当。
因此,君安的手停在了半空,改作隔空轻抚之动作,只抚了两下就收回了手,温柔而坚定道:“玉汝于成,不论死生。”
阿染心中一动,什么都没再说,转身就走。
这长明殿的门槛,她怕是要有好一段时日踏不进去了……
虽然阿染为了掩人耳目而不能进去长明殿,但是君安可以顶着她的“昔日追求者”之名,尽情放肆地制造机会与她相遇。
譬如这日。
阿染背着手在魔宫里四处转悠,亲自巡查有无偷懒或是背地里嚼舌根的魔厮,打算抓几个丢去喂饕餮,以儆效尤。
不知怎么,她溜达到了楠桦门前,无意间瞥见了宫门上的匾额。
“嗯?岚岫宫?”阿染环顾四周,自言自语,“没走错啊,楠桦什么时候把这里的名字给改了……岚岫宫,嗯,烟岚云岫,倒是比之前的什么虚合宫好多了……”
她刚想说楠桦这个闷葫芦总算是开了窍,不再自诩寂寥、无病呻吟了,结果定睛一看,不对,楠桦取的并非是“烟岚云岫”的“岚”字,而是……
“澜——岫——宫。”阿染“啊”了一声,顿悟后嘟囔着退了开来,“算了算了,我还是不要触霉头了!”
刚拐过一条山道就看见一位正辛勤植树的魔界老农。阿染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清了清嗓子,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难道他知道楠桦把宫名改成了周澜婷的澜,所以特意来此说理来了?阿染忍不住开始想三想四,自找不快。
君安当时正在施法催树苗长高,听到背后猛的出现了声音,忙转身看去,同时试图将半人高的小树苗藏在身后。
“楠桦说……请我喝茶。”
“啧,真是张口就来,他哪有功夫同你喝茶?”阿染小声嘀咕了一句,而后蹙眉对君安说道,“楠桦从不喝茶,他嫌烫。”
“凉茶,魔界老农培育的新品种。”
“……”阿染撇撇嘴,不同他争辩,左右看了看,“周澜婷她……”
君安笑着指了指她身后的澜岫宫,说:“楠桦把她留在澜岫宫了。”
果然。阿染默然叹气,心道还是改日再来找楠桦好了,抬脚就走。
君安跟在阿染身侧并肩而行,边走边同她提起:“几日前,我有事找楠桦魔君,便来到了他的虚合宫。谁知他闭门不见,只愿隔着门同我讲话。当时周澜婷也在,见他如此,觉得他甚是无礼,一气之下就把虚合宫的大门给踹开了……”
“啊?”
我说怎么连大门看上去都那么崭新呢!阿染心想,本以为周澜婷的泼妇行径只是因为此前在百鬼夜集受了欺侮,谁曾想如今来到魔宫,上上下下都对其客气的很,还是一副悍妇模样?
周虞白要是知道自家女儿是这般模样……阿染汗颜,问道:“那,楠桦什么反应?”
“说来也奇怪。”君安笑笑,“楠桦魔君当时就怔住了,安安静静地等周澜婷骂完,非但没有半分恼意,还笑着请周澜婷在虚合宫小住,说是虚合宫有比魔宫东厨更美味的珍馐。刚好,周澜婷吃不惯东厨之食,又没经住魔君的再三邀请,便就此住了下来。”
阿染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