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前皇上罢免二十四位朝官的事还历历在目,同欣人人自危。
朝官更是不敢再有小动作,憋屈地苟到年关却又出了许侍郎的事,还是大年三十这一天,本该是朝臣休沐的日子,可是皇上发令,又不得不摸黑干活。
许侍郎的事太急,是大年三十的晚上。
顾里知道这件事时正在吃年夜饭,吃到一半探岳就在门口上禀:“女郎,许长史求见。”
桌上和睦的气氛凝住了,众人纷纷看向顾里。
顾松青率先问道:“姐,许长史找你什么事?”
顾里摇了摇头,看向韩氏。
韩氏:“去吧。”
同欣今天下了雪,晚上冷得厉害,顾里提着灯出去时,灯芯都被风吹得晃了晃,呼出的气也变成了白蒙蒙的雾。
许清穿月白烟柳裙,披着狐裘站着红色侧门旁,走近一看才发现她头上已经覆了星星点点的一些雪,脸上被冻得发红。
顾里:“子怀。”
大安成亲后才取字。
许清点点头,而后不说话了。
她就是这个性子,顾里一看就知道她有事找自己了,于是顺手递个梯子,“今日除夕,若是无事,便进去坐坐吧。”
灯笼光线黯淡,许清神色晦暗不清,只是低着头。
顾里向身后的探岳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子怀。”
许清方才开口,声音略微有些嘶哑,“我母亲被押入司礼监了。”
顾里稍微有点惊讶,很快又平静下来,“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
许清:“太女说我母亲贪污了江州水患的赈济,拿出了一些莫须有的'账目',全是瞎扯!朝官俸禄怎么可能够得了一家老小的开支?我家根基不稳,却也不会拿百姓的救命银钱!我们家和凌云家交汇颇深,往来银钱都有账目可算,我阿母绝不可能……”
许清咬咬牙,眉间沾上一些愤怒,平日云淡风轻的语调也开始上扬,“绝不可能拿百姓的救命银钱!绝不可能!!!”
顾里心里一惊,顺着安抚,“你先别急,我可替你打听一二。”
许清哪里听得了劝,她此刻忍着没疯已是极好了,语速极快,“司礼监是什么地方?长皇子又是什么人?!我阿母走不出司礼监,大理寺又怎么可能会去调查,还我阿母一个清白?”
违反礼法者通常会先在司礼监走一遭,再由大理寺接手。
顾里:“我……”
许清冷静下来,她侧过头,吐出一口气,白雾模糊掉视线,“上元节那天,我看见你和长皇子在一起。”
顾里眼皮一跳,好似被窥视了一般,“你要我去求他?”
许清不说话。
顾里转过身想走,被许清拉住了手腕,“在青山书院的时候我问你一生所求,你说要天下太平,要繁华盛世。我许清用这条命向你担保,我阿母绝不可能贪污江州赈济!”
顾里彻底怒了,她甩了甩许清的手,发现许清拽的很紧,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她深吸了一口气,“你阿母若是贪污了,你可知我去求长皇子又是何举?你的性命比起江州被饿死的千万人又算什么?”
长皇子所掌的司礼监有“内相”之名,他若是对许侍郎手下留情,徇私枉法。朝中所有人都会知道许侍郎有人罩着,那江州被饿死的千万人还有人管吗?
顾里使劲儿甩了甩许清,她冷声道:“放开!”
许清:“原来人落难时,是没有人会伸手拉一把的。”
顾里深吸了一口气,“我可托人为许大人在狱中准备一些衣物和金疮药。”
许清“嗤”了一声,放开了顾里。
顾里回头看了她一眼,还是开口道:“皇上明察秋毫,若许大人是清白的,司礼监和大理寺定不会冤枉许大人。”
许清低声呢喃,“我阿母一定是清白的,可是人心难测……”
顾里:“夜重了,先回去吧。”
许清恍若未闻,“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顾里,这次算我求你。”
……
最终是怎么走到皇子府的呢?顾里看着朱门前高悬的两个灯笼,夜间寒风吹得黄色穗子打转,门前两座镇邪石狮子威风凛凛地盯着她。
“你怕这一求成为江州千万饥魂的罪人是不是?那我阿母呢?郑州桥、午水坝造福蜀州千万人,我阿母若是被冤枉的,你……就不会有愧于心吗?”
许清的话一直在脑子回响,硬生生占据了顾里脑中的所有空隙,也许是因为她天生圣母?
顾里望着“嘉和皇子府”的朱红门匾自嘲一笑。
寒风卷起地上残沙,枯枝划过披风一角。马车压在雪上的“嗤嗤”声从后背由远极近,顾里转过身,看到不远处的马车由迷糊变得清晰。
“何人在此拦路?”马车旁的轻甲侍卫拔出配刀喊道。
顾里低头作揖,“西街关内侯嫡女,顾里。”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寒风中销匿,手心漫出一点冷汗,明明是和初见相似的画面,却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秦长安掀开车帘,他披着厚重的黑色大氅跳下马车,顾里看见他的手似乎在自己头上抬了抬,“进去吧。”
顾里起身时,他已经走在了前面,一个近乎淡漠的背影在深夜中若隐若现。
他身旁的随侍为他打着灯,似乎是察觉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他回头望着她,头戴金冠,面若桃李,宛若天神。
“怎么不跟上来?”秦长安问道。
见顾里还愣在原地,秦长安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