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
或许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面对她的幸灾乐祸，怎么就生不了气。
明仪微微撇起嘴角，“大人这话，我不敢信。”
轻轻一声笑，漫不经心，似乍暖还寒时春水初升，程璟的嗓音一直很动人…
“心放肚子里，我既然受了你的贿赂，自然不会让你没命。”
顿了顿，他补充道：“前提是，不要擅自做主。”
程璟的语气说不出地好，明仪自觉言语间带着点不知死活地出格，未曾想她这一拳是砸进棉花里，软绵绵的，索然无趣。
只好干巴巴地回复：“程大人，您能保全我的性命，已是此番大幸，哪里还敢背后放暗箭，拖后腿呢？”
“此言尚早，我等着看就是。”
明仪眼神飘忽地挪开视线，不多时，淞青端着茶水炉子进屋。
聊了这半会，她身上带着的那点炭火暖气早就散得一干二净，托着茶盏，小心翼翼地将冻僵的手指往上拢。
轻轻啜一口，含在嘴里，连心都被熨帖不少。
程璟象征性地沾唇，如蜻蜓点水一般。
“魏二娘子，时不我待，别忘记你最初的起点，一个案件真凶可能有很多，主犯只有一个。”
明仪闻言指尖使了点力气，没注意到全部贴在手中瓷盏外壁，很快，指甲盖都带着抹淡红。
“自然，谁会蠢到舍近求远，走一条崎岖不平的道路呢…”
程璟还是只笑，不过这次没出声，“守好你自己，尘埃落定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
明仪死死压住反驳的嘴，配合着点点头，她知道程璟能看得见，这人心中的小九九简直就是她平生罕见，他什么不知道呢。
语气中是恭恭敬敬的不耐烦，明仪把脸一摆，笑成朵花，春风摇曳的。
“程大人，事情已经交代完毕，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她是看出来了，这人和自己一样可恶，不，甚至比自己还要可恶一些。
不喜欢她假模假样地说话，自己却绕着弯子挖陷阱，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在一旁漫不经心地提醒他人，前面有坑，但我不会告诉你它的准确位置，你需要自己去踩，挨个踩。
不巧了，一山不容二虎，自己也喜欢这么做，何况她又不是什么真的圣人，哪里就能委屈自己奉献他人。
“没有吩咐，浅知拙见，你愿意信就听听，不愿意就照着自己的路子走。结局是撞南墙还是石沉大海，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程璟站起身，迎着阳光走出屋外，留下这最后一句。随后踏着流满庭院的雪水，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
待人离开后，明仪才觉得指尖滚烫，轻呼出声。
淞青反应快，快步上前接过茶水，心疼地拉过明仪的手。
“魏娘子，你怎么将手整个托在茶盏上呀，冷也有冷的过法，哪有这么偏激地取暖呢？”
明仪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最初的火燎感觉已经消失，渐渐被酥麻的感觉取代。其实也没有多疼，不过是自己的内心作怪罢了。
“淞青，我没事儿，拿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只剩八分烫，我捂了这么一会，也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淞青轻轻吹着气，撅着嘴道：“您啊，平时聪明劲可大了，怎么这点子事情上反而栽了跟头…”
明仪不自觉放缓嗓音，眼中映射出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
“好啦好啦，我的错，下次一定注意好吗？”
桌子上未缠牢的麻布散开，露出细细长长的一脚。
“魏娘子，这就是程大人给您的东西罢。听他那语气，应该算是会帮忙的吧？”
“嗯，会的，不用担心。”
淞青闷着声，肩头也微微塌着，没抬头，“那灵雨会成为杀害宣柯的真凶吗？”
说完又觉得自己可能会逾矩，着急道：“我没有想为她开脱的意思。”
有些诧异，明仪还是耐住了性子，对于淞青，她愿意花时间询问。
“我明白，有话敞开说才是淞青，在我的面前不需要忸怩的。”
屋檐下的雪水还在滴滴答答响着，淞青仰着张认真脸回答：“灵雨的为人我并不了解，但是那晚我听见她和裴医师的对话，虽然她很冷漠，说的话也很伤人，但是…”
她将手缓缓放在胸前，呼吸一起一伏间，目光清澈，“我总觉得…她最后那句话很难过，她并不想这样说，只是出于无奈，用自己的方法逼迫着裴医师远离。”
那个倔强瘦弱的身影蓦然浮现，还有看似祝福的结束语，明仪笑着道：“淞青，想再见见她吗？”
想再见见她，想知道她到底怀揣着多大的仇恨，才做着没有退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