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析数次妄想自己苦尽甘来,但一次次希望落空。包括这次在内,他以为颜笙想给他惊喜,没想到这个惊喜却是更大的难堪。
颜笙察觉陆析的异样,悄然在他身上施加定身术,殿内其他剩下的人也被定身术所缚。
整座大殿也沉于黑暗,只剩他们三个人,还有挂在庞羿安肩膀上的圆胖橘,四周一片漆黑,颜笙隔绝了他们与外面的联系。
但陆析并没有感激颜笙把自己隔离开那群人,几次三番强行冲破定身术,可那是徒劳的。他一次一次地被颜笙牢固束缚。
陆析的修为远不如经历千余次脱壳的颜笙高深,现在颜笙的修为是陆析的一百六十二倍,挣脱她的摆布犹如蚂蚁撼树。
“别这么心急。”颜笙握起释放过咒术的手,低头看着纤弱手指上面整齐光洁的指甲,悠悠闲闲的。
这话说给两个人听的。
庞羿安扬手召唤陆析的刀鞘,摩挲着刀鞘上花纹,宝剑出鞘的一刹那,剑身凛着的银光在眼前一晃,他不禁折服,随后推测一句:“神尊不用剑,这剑原先是你的,这凡人也驱动不了。”
“是。”颜笙回忆道:“在天勤境里,陆析握着这柄剑,也没能够击碎那酒囊饭袋的魂核。”
“不说这,先说说以后该怎么办。”庞羿安把剑掷给颜笙,胜利者的得意溢于言表,反而不像之前的咄咄逼人:“和我行天婚直接飞升。或者拿这柄剑彻底杀死陆析,利用他的心尖血整合灵魂飞升?”
很快颜笙就想通庞羿安的意思,之前她取用陆析心尖血没有成功是因为她手下留情。她并没有直击陆析的识神,只取一部分血,就用扶胥血复活了他。
这柄剑正好可以贯穿识神。
颜笙并无意杀死陆析,可要取得庞羿安的信任,才能让庞羿安精神松懈,偷偷布下的抱朴术才能奏效。
“那当然是......”颜笙举起剑戳进陆析的胸口,男子惨白脸色与前面八十多次时差不多,只是眼眶里像是放着两颗磨砂质地的黑球,没有一丝光亮。
颜笙感觉巨大而不断膨胀的悲伤感涌上心窝,压抑得她几乎透不过气,一滴豆大的泪珠滑落,一滴一滴迅速连成线,她再也遏制不住眼角的垂泪。
“怎么不继续演下去?演砸了。”
颜笙听到庞羿安的声音,回身一甩剑,剑尖向庞羿安的胸口穿刺,立即被庞羿安察觉躲过。
不知道是因为泪水模糊颜笙的视线,令她迷失方向,还是庞羿安太强。多次袭击无果,精疲力竭的她立剑于身前,承载气喘吁吁的她。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百密一疏,中了庞羿安的抱朴术,失去所有的修为。
抱朴术是在一个谎言上施加术法,若被所指定的受术者相信,就能从那人身上获得受术者愿意付出的代价。
庞羿安的谎言是他给颜笙的两个选择。他根本没有打算给颜笙两个飞升选择的意思,而颜笙愿意为飞升付出的代价,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满身修为。
若双方修为悬殊,想要发动抱朴术则需要一个文字媒介作为桥梁。
庞羿安早知道颜笙的修为已经恢复,对她所行的抱朴术,媒介是他们解除师徒关系的金纸。
“这么说起来,你都知道了。”颜笙嘴唇干裂而惨白,有气无力地说着。
庞羿安说出自己的猜测:“你从一开始就是假装失忆,封闭意识并编造意识避开我的控脑术。”
“失忆过。我没有算到蝉鸣和秋水飞升时会带走我对陆析的记忆。”颜笙回答。
庞羿安拾起那张圆胖橘的纸条,怅然若失地望着“元胖桔”三字,说道:你在这上面加了抱朴术。”
“你想让我误以为你对我有意。只不过颜笙,你错估我对你的心思,也错估你对陆析的心思。你每次遇上他就走漏心思,哪怕把有关他的记忆交给蝉鸣秋水。”
“他,真是误事。”颜笙嘴角噙着苦笑,却没有埋怨陆析的意思,只自嘲自己的千年布局不够缜密,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定。
“你可真是狠人,自己对自己发毒誓杀陆析来换得我的信任。更狠的是,为杀崔攸宁利用陆修远,为杀我利用圆胖橘,诅咒娃娃是你亲手做的,那名字张纸条也是。”
庞羿安看看肩头仍睡得香甜的圆胖橘,心下一软,说道:“唔——这孩子机灵,倒是像你分魂时期的你。这次我先带走。”
“诅咒娃娃和纸条不是我做的。圆胖橘是我的血脉,自然像我。”颜笙缓缓说道。
庞羿安发现圆胖橘的小纸条闪着光,
“这又是抱朴?”庞羿安一条条戳穿颜笙的谎言,以解除抱朴之术,“你的一切都在我的监视下。诅咒娃娃是你做的,纸条——我翻过圆胖橘的记忆,是你做的。他是陆析点化的,只是你的挂名义子。”
说罢,他点燃写着圆胖橘本名字的张纸条,它燃起一人高的火焰,连同他同金纸决绝书,一同烧成灰烬。
颜笙嘴角微微上扬,倍显轻松,仿佛被逼上绝路的不是她,而是对面。
庞羿安正有点纳闷,忽而觉察白色光芒映在眼底,他低头看见身子逐渐变成半透明,体内的大量修为重新流向颜笙。
“这是什么情况?”庞羿安惊慌失措地质问颜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