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的光景转瞬即逝,很快便到了县试第一场的日子。
天色尚黑,楚灵均就早早起来,用了些羊肉面,里面还有宋成方特意放的两个荷包蛋。怕待会儿搜检等的时间长,面汤就只喝了几口,以免如厕耽误进场。
说不紧张是假的,楚灵均出门前把考篮里的东西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过了两遍,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好在他们住的地方离考场不远,走路也不过才二十几分钟,便没有用马车代步。路上封大小心地把考篮护在怀中,以免有人碰着,宋成方则负责开路,而小七则陪着楚灵均,虽然他一路努力地活跃气氛,但是楚灵均看的出来,小七也是有些紧张的。
到了院试所在的街道,楚灵均一眼便看到了郑夫子,待挤过人群见面后,和自己一组的考生已经来了两个,三人彼此见礼,便静下心等着剩下的两个考生。
人齐后,郑夫子带着五人前往小吏所在的地方,领取履历登记簿。楚灵均五人拿到后,开始将自己的姓名、年龄、籍贯、婚姻等基本信息填写好后,最后还要写明三代(曾祖父、祖父、父亲)信息和身材面貌自述。
楚灵均一一写清楚后,吹干了墨迹,再让郑夫子和其他四人分别签名后,收齐统一交给小吏。接下来便是唱保,收到楚灵均五人上交的登记簿的小吏挨个念出来。
“楚灵均,年十一……身长四尺五寸,面白无如冠玉,前庭饱满,剑眉星目,唇若涂脂,美姿容也。”随着小吏的高声朗读,周围几人都忍不住看向楚灵均。大家写的都是简单几笔,只有他如此详细,还全是自夸的话,心中都有些鄙视,也暗暗后悔当时自己为什么不多写点好词。
郑夫子听的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目瞪口呆,虽然楚灵均的相貌堂堂,可自己写出来,让别人听着难免觉得怪怪的。但是有了这么一出,几人的因为县试而产生的紧张感全都消失不见了。
等五人全部结保后,才拜别郑夫子,各自拿上考篮,向着第二道验身处而去。这里站着的小吏面色更加严厉,俱都目光炯炯的盯着所有考生。楚灵均五人赶紧过来排队,随着队伍缓缓向前移动。
待好不容易轮到自己,楚灵均可不敢耽搁,迅速地把考篮放到小吏指定的位置,任由人家搜检。而自己这边还有另外一名小吏看着,指挥楚灵均披散头发,解开衣衫,甚至连鞋袜都要全部脱去。
咬牙忍耐的楚灵均看着小吏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眼不见心不烦,索性扭头转向一侧。目之所及,大家所受的待遇不相上下,心中也算找点平衡了。所以之前看电视剧有女扮男装考取状元什么的,现实中根本就不可能发生,他现在已然是“坦诚相见”。
等过了这一关,楚灵均几人匆匆穿好衣服,没有人矫情的说什么有辱斯文之类的话,全都拿上考篮排队进入考场里。看着篮子中的点心都被掰碎了,楚灵均也没了食欲,待会自己得快些做题了,不然饿了会影响思绪。
按照小吏的指挥,楚灵均一路走一路找,终于到了自己考试的位置上。万幸,离臭号挺远,也算是人品爆发了。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随着考生们陆陆续续进入考场,好在周围的秩序不错,没有人敢大声说话。又过了一会儿,考试的时间到了,考场中骤然鸦雀无声。
监考官已然落座,而众小吏都举着写好考题的木板在场中各自停下,楚灵均赶紧拿起笔,将题目一一抄写下来。
头一日题目只有三道,乃是四书五经各取一道,并要求以秋为题赋诗一首。
楚灵均先看四书题,乃是出自大学的开篇: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如此简单的一道题,平平无奇,但是难点却在于想写好不容易,要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既能让考官眼前一亮,又要被现在的仕人阶级认同,才能拿到好名次。
而接下来的五经题就更有意思了,正是出自论语中的一句话: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楚灵均两道题结合起来看,出这两道题的多半是新上任一年的西平县令,两道题都是在贺圣上圣明,为当世可堪比尧舜之君。那么侍奉这样的君主,作为臣子自然要忠君爱国,以此作为基础践行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拍圣上龙屁吗,这事我还是可以的,楚灵均可不是脑袋少根筋的人,这县太爷分明是要媚上,自己自己将来入官场,这种事情就是常态,必须要适应。
既然要投其所好,楚灵均开篇便是本朝国富民丰,正所谓仓廪足而知礼仪,百姓衣食无忧,便心中有所求。而自己有幸生于此时,又读书明理,自当为弘扬圣人之意,引百姓向善。而后又将大学中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内容引进去,进一步表示自己的理想。
之后的五经也是按照此思路进行,虽然是老生常谈之语,但胜在两篇文章中心思想前后呼应,也算是思想统一了。再加上他来的时候,楚衡特意嘱咐了,这位知县老爷喜欢花团锦簇的文章,楚灵均又仔细地润色后,待修改完毕,才誊抄在答卷上。
接下来的诗便更好写了,无非是以秋收农人喜悦为主题,即兴写了一首七言诗。
等楚灵均全部写完,这时候小吏也敲响了铜锣,示意还有半个时辰便要交卷了。他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坐了一个半时辰了。抬头见有几个位置已经空了,楚灵均的精神才松懈下来,腹中的肠鸣声也适时响起,午时正,距离早上的一餐已经过去了很久,原来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是真的感受不到饥饿和口渴的。
楚灵均拿起放在脚边的竹筒,把里面的水喝了大半,这才感觉好些。稍事休息后,又把卷子从头到尾仔细地检查了两遍,确认无误后,方才静静等着考试时间结束后交卷。不是他不想提前交,而是距离考试结束前半个时辰是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