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羽胃里烧的慌,连喝了十几盏蜜茶,都没能压住舌底的苦。她索性起床点灯,翻出白天画的扇子。
“天地无极,晦明变化——开!”
手指结印,灵光渗入,扇面画的一只青雀倏地转了转眼睛,扇动着羽翅,竟一下子从扇子中挣飞出来。
辛羽只会三个术法,一是借物术,便是借物换物,二是这化神术,三嘛,倒是不提也罢。
化神术她学的一般,但操控这化形之物打探点消息还是可以的。
辛羽看着青雀点豆大的眼睛,“往此飞往左边第三个院子第二个房间,去她的梦里看看。”
青雀呆滞又圆润的眼睛闪了闪,随即从她打开的窗缝里飞了出去,飞到院子里又滞了一下,似乎在犹豫哪边是左哪边是右。
辛羽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糖,含了一块,又想起那个少年,心底更是愤愤——
要不是她的体质跟爹爹学的道并不相符,术法不精,怎么会让他喂自己吃了这么多莲子芯!
这次玄门大会她一定要去参加,抱个大腿重新拾起荒废已久的灵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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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岭已经歇下了。
青阳宗连着宗主一共四位长老,今年就是轮到了他们一脉来此参加天下玄门大会,说好听点是交流一下心得,说难听了,就是看谁拳头硬。
这个比试,与本派在五国境内的名声息息相关。
他本是天下第一宗青阳宗宗主的第六个亲传弟子,这次玄门大会怎么算都轮不到他,不过——
师父日理万机,大师兄沉迷恋爱,二师兄不知所踪,三师姐则醉心修炼,让她来参加,她只会一剑捅死在场所有的玄门人……
为了不让场面那么血腥,还是忽略她吧。
四师兄五师兄更不必提了,上个月结伴偷吃了慕溪师叔种的朱婴果,现在还被揍的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一个个地在外人面前道骨仙风,在宗门里原形毕露。
于是这种差事落在了唯一的正常人谢玄岭身上。
临别前,师尊轻描淡写地拍拍他的肩膀,“拿个第一就行了,别的也没什么要求。”
实在不是自大,青阳宗几乎次次是头名,除了上一次的师兄在比试时喝多了,睡过了比试时间,令他们痛失第一。
谢玄岭也不想领这种倒霉差事,但师尊老神在在地掐指一算,神秘兮兮地同他道:“我有种预感,你会有个师妹。”
谢玄岭当即翻了个白眼,“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比较特别。”
“你告诉我这青阳宗哪个人不特别?”
一个个不是杀胚就是有病,妖怪凡人,少女老翁,青阳宗简直是物种大全百科全书。就在上个月的师门聚餐喝酒,谢玄岭眼睁睁看着五师兄把露出来的尾巴若无其事地给塞了回去。
师尊无法反驳,沉默了。
于是谢玄岭在睡梦中被师兄们连铺盖带行李,一把扔山下去了。
师尊在山上摇着小手帕,“早去早回哦~”
谢玄岭对他比了个中指,拎着文书和行李一路到了梁国。
今年的玄门大比,正落定在淮都的少星宫。
谢玄岭算是来的比较早的了,这还是托了辛家二公子的福,一路坐了国师府的飞鸾马车,不消几日也就到了淮都。
谢玄岭正在做梦。
漆黑的长夜里,唯有火光跳动。
他走的近了,才发觉那是一盏摇曳不休的灯。灯光照的朱门前一片赤红,细看了,不是灯纸上的红,那是血。
很多很多的血,粘稠又新鲜。
紧闭的门忽然开了,一个个衣衫不整双目无神的男人女人被士兵们拽了出来,为首的将军面容隐在暗处,唯有一双眼睛幽深而淡漠。
谢玄岭静静站在屋脊上。
他自己知道是梦,只是不知道是这次又是关于谁的。
那些男女老少很快被关进一个又脏又大的马车里,脸上神情已经麻木不仁。
围观的人都在幸灾乐祸,指指点点。
“威风了这么多年,也该倒台了……”
“是啊,”立刻有人附和道:“辛家做了百年的大国师,也没见到除几个妖,倒是每日吃香喝辣的,怕不是盗世欺名之徒罢了。”
“我以前就觉得仰仗国师府,倒不如给青阳宗多些上供。”
这一比较起来,便七嘴八舌地开始争辩。
突然间,一个女子穿着红色的披风,拨开人群,跌跌撞撞地抓住那个暗处的人,眼中溢满了无措,“侯爷!侯爷!你救救辛家,我以后再也不跟姬纭争了,我求求你——”
她喊的嘶声力竭,那男人只是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去了一边,叮嘱下人,“把夫人带回去。”
很快有人制住了她,强行拉着她去一辆较为干净的马车上。她发了疯一样挣扎着,平日高贵典雅的大小姐如同疯妇一样去抓他们的脸。
那个男人似有一刻的迟疑,但终究还是撇过了头,“全部带走。”
脏乱马车咕噜咕噜地被推到长街上,那些锦衣玉食的小姐少爷们都挤在一起,麻木地低着头。
那红衣女子仍在凄厉地叫,“侯爷——”
哀哀如泣,好似怨鬼。
男人已转了身,她不管不顾地从马车里滚下来,拼命抓住他的袍角,“我以后,以后再也不气你了……我会乖的,你救救……救救我爹,我只求你放了我爹和小集。”
男人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扶起,“这是皇命。”
“皇命……”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