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正在发霉的香菇。
牢门外有一盏微弱的烛灯,光影跳跃着映在墙壁上。四周有压低的谈话声,夏悠没敢动弹,偷偷地将眼皮掀开了一条小缝,视线在栅栏之间来回徘徊,习惯性地衡量了一番。
显然,监牢的设计是针对成年人的。夏悠一顿目测,欣喜地发觉可能只要努努力,自己就能从里面钻出去。
这份喜悦甚至还没持续三秒钟,就立刻被现实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然后呢?
先不说这附近肯定有人把守,就算她发挥超常,成功地逃出了监牢又躲过了附近的巡查,她还能去哪里呢?
斯库瓦罗他们生死未卜,这栋巨大的城堡对她来讲无异一个布满杀机的迷宫。何况她在这个世界上本就是孤身一人,就算侥幸逃脱,也没有地方可去。
相比之下,可能待在这里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她还是个孩子,一个还足够年幼的孩子,斯库瓦罗都愿意因为天赋收留她的话,彭格列没理由不答应,反正给哪家当狗不是都是当狗。
微弱的烛光跳跃在她的眼中,将那张没有表情的小脸照得像是一座呆滞的蜡像。
夏悠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栅栏上,以她的体型那算得上稀疏了,实在不行的话,凭她的力气,也不见得真的掰不断。
她却始终没有动弹。脑海里思绪乱七八糟,不住地劝说着自己。
烛光忽然闪烁了一下,视野陷入了倏忽的黑暗,又立马恢复了光亮。
一股血腥味却在眨眼间悄然散开,如果这里是恐怖片的片场,那么此时bgm一定已经发生了变化。
生物的本能让她骤然提高了警惕,鸡皮疙瘩一粒一粒地往外冒。夏悠顾不得再去伪装,条件反射地从地上弹起来。
“哒、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来回回荡,有什么人沿着通往监牢的楼梯拾级而下。
“谁?!”
穿着西服的男人自她的视角死角闪出,朝着声源喝道。
夏悠还来不及庆幸自己没有轻举妄动,一道熟悉的笑声便如惊雷般,劈得她一个趔趄!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王子,王子的血!”
我靠!夏悠后脑一阵发寒,作为同伴她和外面的守卫一样倒抽了一口凉气。
在她见了鬼的目光中,贝尔菲戈尔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
他伤得不轻,夏悠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狼狈的样子。血液蜿蜒在他吸血鬼一般苍白的皮肤上,已经完全进入了发疯的状态。
凄厉而疯狂的笑声在监牢中回荡,分不清那到底是哀鸣还是狂喜。他捂着自己的脸摇晃不定,似乎已经完全进入了自己的世界:“嘻嘻嘻嘻嘻嘻……血,血的味道……”
他抬了抬手,银光忽然自四面八方闪过,暴风般滔滔不绝地袭来,一波又一波地直冲她而来!
夏悠没有动弹,睁眼看着密密麻麻的刀阵在即将进入监牢之前鬼魅般地拐弯,串在尾部的钢琴线迅速链接勒紧,在这方小小的天地中布下天罗地网。
“嘻嘻嘻嘻嘻~”小王子狂笑着,毫不犹豫地屈了屈手指。
夏悠曾经怀疑过,他真的是个王子。论年龄他并不比夏悠大得多,却在音乐、绘画、马术、文学等任何她能想到的方面都极具水平,毋庸置疑,至少他确实接受过王子的教育。
即使是这个时候,他的仪态依旧是无可挑剔的。如臂使指地操纵着那些坚韧的钢琴线,仿佛一位真正的王子正在为大家演奏乐器,但自他指尖弹下的却不是温柔的音乐,而是痛苦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
夏悠及时地闭上了眼,将可能会出现的血腥场面隔绝在视线之外。
玛蒙没有骗她,发狂的贝尔比平时还要恐怖得多。
漫长的一瞬过去,耳边的哀嚎声逐渐小了下去,夏悠试探性地睁开眼,正好看到贝尔反手掷出三把小刀,头也不回切断了横在她面前的栅栏。顿时,一个刚好容她进出的大洞出现在面前。
参差不齐的栅栏将贝尔菲戈尔的身影也分成大小不匀的几何状,他的眼睛被金发遮得严严实实,隔得远远的,夏悠却笃定地意识到,他在看着自己。
男孩的气息忽高忽低,极不稳定:
“出来,夏悠。”
夏悠张了张嘴,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
方才独自一人的时候还能克制住自己,但听到他这句话,负面情绪忽然无可抑制地爆发了。夏悠尖酸刻薄地想,你有什么用?
这具四岁的身躯里困着另一个灵魂,她比还是个孩子的贝尔看得更长、更远,知道这场政变已经以倾覆之势失败了,等待他们的将是黑手党家族最严酷的惩罚。
在彭格列家族长达一百四十年的历史里,曾经有无数人前仆后继地想要反抗这个盘踞在西西里的庞然大物,但时至今日它依旧不可动摇。
被抹去的家族作为战绩写在彭格列的史册中,震慑着从建立之初到如今所有怀有异心的势力,如今那其中也将加上瓦里安的名字。
事到如今了还有什么用?这可不是救出一个她就会有扭转的差距!
夏悠紧攥着拳头,脚下仿佛生了根,用近乎仇恨的目光盯着他。
“出来,夏悠!”
贝尔菲戈尔重新扬起了疯狂的笑容,他笑嘻嘻地坐在残肢断臂中,向她伸出的手上满是血污,如同魔鬼向迷途的羔羊抛出诱惑,明明是来拯救她的人,却根本分不清到底哪边才是地狱。
烛光微弱,嗅觉便在此时越发灵敏起来。那股浓郁到像是化不开的气味熏得夏悠头晕脑胀,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