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苏慕容看向陈鹤清,眼底满是认真,“况且这功就是功,过就是过……如若当真这么算下来,他日再有什么,谁还敢站出来为朝廷尽忠呢?”
“陈大人,陈枢密,”苏慕容道,“可莫要寒了人心呐……”
陈鹤清长袖一敛,俯身而拜:“臣明白娘娘的意思,定不负娘娘所托。”
“陈大人这话就不对了,”苏慕容摇了摇头,“如此有用之才,如若就此埋没,寒了人心,当是朝廷之失,当是你我之过……陈大人乃是这朝廷里的脊梁骨,可这脊梁骨,也得是一节儿一节儿的硬骨头,才能撑得起来不是?”
陈鹤清颔首而笑:“是,是,都是为国尽忠罢了……”
这一事商毕,陈鹤清便施礼告退,背身而过之时,二人分明背向相向,然而心底骂的那一句却硬是重合到了一起:
“老狐狸一个……”
“个小狐狸一只……”
转天时间便过了正月,长安因着诸王的婚事,倒是好生热闹了一整个年下,今日东边儿府上娶王妃过门,明日西边儿府上发喜钱,长安城里百姓每日都有热闹看,每府的命妇每日都有婚宴要赴,好不容易前头的吉时吉日过完了,诸王府上的王妃们都过门儿了,紧接着便是先头不敢和诸王府别苗头的那些个侯府伯府,也跟着这么个热闹劲儿风风火火的大办了一场。
算下来这个年是从大年初一到正月十五,一日都不曾歇过,甚至于那些个本该过年时节拜年走亲戚串门子的这么一排,直直排得出了正月这亲戚都还没走完,不可谓是不忙碌。
待到了二月,偏南方的地方已经开始准备起了春耕,长安虽还不见春意,却也因着出九而气温开始渐渐回升,不再如寒冬腊月里那般苦寒。
不过待出了九,长安附近的春耕也将要开始准备起来了,还有那春牛……待春日一至,万物勃发,这今年的日子眼见着也就慢慢要好起来了—至少对百姓来说是这样。
靖州那些个乱兵如今已经被镇压了下去,世人这才知晓,原来还有九路常驻军的存在:他们寻常便扮成土匪,于山间安营扎寨,虽并不下山打劫,却也少不得借着“黑吃黑”的名头清缴那些个避入山林中的匪患。
——天下一统至今,寻常百姓归心,认了做大乾百姓,可那些个心有不甘的遗民溃兵却大多退入山林,占山为王,意图他日卷土重来。
是以这九路常驻军便也跟着入了山林,也跟着一道做了绿匪——他们有自己的粮草,又有严苛军令,于是并不现于百姓身前,多是盯着那些个山窝窝里的匪寇使劲儿祸祸,是以这些人在“道上”倒是极有名的存在。
而待圣旨、虎符、天子剑一至,他们便扒了身上的衣裳,翻出那一身崭新的、没穿过几次的兵袍,开了库房,取了保养的锃亮的甲胄,扯了军旗,纠结起了数十个山头,而后汇聚成军,再然后便是浩浩荡荡朝着靖州叛兵所在之地进发。
这事儿并着长安城里连绵不绝办了将近一个月的婚事放在一处,如同疫病般散播开来……倒是比疫病来的讨喜的多。
是以如今的朝廷说奇怪也奇怪,说寻常也寻常。
奇怪就奇怪在长安城里没了皇帝坐镇,昔日那些个嚷嚷着国不可一日无君、早日立下幼帝的人也渐渐消弭了,因为哀帝的遗腹子出生了——取名卫迟,是个不足月的早产儿,如今被昭仁太皇太后亲自接到了雍华宫里养着。
说寻常嘛,倒也寻常——反正各处官衙照常办公,百姓生活该怎么地还怎么地,山高庙堂远,只要日子能过,百姓们不在乎坐在皇位上的到底是个人还是什么阿猫阿狗。
宫里苏慕容正与喻氏商议着那些个送进宫里的嗣子们要怎么养,除却了日常的衣食住行之外的东西,便是这宫里她与喻氏要管的东西了。
喻氏逗弄着嬷嬷怀里刚睁开眼没一会儿就又困了的卫迟,而后教人把孩子给抱下去,朝着苏慕容笑道:“这刚出生的孩子,一醒,不是饿了就是拉了撒了难受了……除却这些也就没旁的事儿。”
思及那孩子的早产,还有那不怎么筋实的身子骨,喻氏面上笑意也跟着有些淡:“慢慢养着罢,能养活了,这就对得起祖宗基业了……一统天下,多大的功绩,然而到了到了,却差点败在这孩子的教养上。慕容,这就是前车之鉴呐……”
苏慕容颔首应了声是:“前车覆,后车戒——只是到底,臣妾到底也不曾生养过孩子,心下难免有几分惴惴,所以才向母后讨个主意。”
“这孩子么,说好养也好养,说不好养,那也当真不好养,”喻氏抬了抬眼,“如今他们既然身在宫中,最重要的,就是得教会他们明事理,只要这里面的事理他们明白了,以后就不会走牛角尖儿,也就不会旁的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宫外那些个事,哀家不懂,但要说这后宅之中,怎么养把人养废,怎么收拢那些个庶子的心,如何正正经经的养一个孩子,这些,哀家心里清楚,”喻氏拍了拍苏慕容的手,“只要他们的心是向着咱们的,他们都是咱大乾皇室的子孙,没有什么差别……这以后的江山社稷,也得他们来分担着扛起来。”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苏慕容看向喻氏,而后半晌:“臣妾懂了。”
她说懂了,就是真的懂了。
她与喻氏一样,在这深宫之中无论如何,都无切实的根基——两个女人,都是为着局势安稳娶进来的女人,无有丈夫,无有子嗣,等同在这宫里无有根基,而她们想在如今的位置上坐稳了,站住了,那手里就得抓住点儿什么能足以让她们自己安身立命的东西。
如今喻氏并不插手前朝,将朝中一应事宜皆交到她手中,一来是当真不懂,二来有朝臣辅佐与制约,三来……她虽能把朝堂把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