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但她无后,跟喻氏一样无后
无后,那手里的这些个东西捏的再紧,过上个二三十年,她再想揽权,却也揽不住了,到那时,幼帝成年,母子之间必有相争……
母日衰而子渐强,还有个喻氏立于幼帝背后——这皇室正统,必然将再次回归于皇室。
——喻氏本身,便意味着是武帝安插在后宫里的一根定海神针,后宫稳了,前朝至少不起风浪。
而就算前朝起了风浪……那不是还有武帝留下来的第二根定海神针、她苏慕容在呢么?
苏慕容回身,望着雍华宫那巍巍宫墙,再一次,对自己,对当下,对那一年前驾崩了的武帝,有了一个更深刻的认知。
哀帝已去,留下这么一个幼子卫迟。
卫迟在一日,他便是哀帝唯一的血脉,然而如今谁也不能说就把这么个尚未满百日的婴孩拱卫到帝位上去,万一早夭了呢?这再一次引发的动荡谁能稳得住?
再兼之武帝密旨,这皇位除却卫信之外传孙不传子,再加上后宫里的那位昭仁太皇太后以及如今替代先帝临朝的苏慕容……于是多方角力之下,局面竟是诡异的平稳了下来。
——直到北地一直迟滞着、拖延着、不曾及时处理的云州边军往长安城里递了一封折子,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短短数月的时间,前司马大将军之长子,率兵攻破草原王庭,擒杀数个部落首领,如今于草原称王,其手里有人有马还有数不清的牛羊,而后——以整个草原为聘,向朝廷求娶。
求娶当今太后苏氏慕容。
陈鹤清失手砸了茶盏,杯中茶水顺着朝服往下淌,急得他拿了帕子去擦。
郑阳庚措不及防拽下了几根胡须,倒吸几口凉气。
苏青延则是额上青筋直蹦,一拍椅子连道欺人太甚。
文重远嘶了一声,忍不住看了眼坐在上首的喻氏与一旁的苏慕容,而后心下暗叹真能沉得住气。
与其说喻氏与苏慕容能沉得住气,倒不如说是方正清更沉得住气,听闻了这么个消息之后,思索半晌,开口却是:“整片内陆草原啊……这些倘若当真被献上来,我大乾不仅有了数不清的草场,更有了数不清的马用来组建骑兵,骑兵之所以贵,贵就贵在这马匹之上。”
“如此这般,不仅可使这唯一与我大乾毗邻之地收入囊中,更能使我大乾兵力更胜一筹,仅军费一道,便可节省不知多少……”
方正清的声音幽幽的,在这殿内格外有存在感。
而后紧接着的便被群起而攻之,什么不知羞耻、罔顾伦常便劈头盖脸的砸了方正清一身。
但到底,这些事还是在众人心下埋了一颗种子。
而后数月,朝堂上便在吵嚷声中度过了,然则任凭苏青延如何反对,风向却是渐渐朝着一侧偏倒。
其偏倒的方向却也极其诡异——于是这一年五月,苏慕容临朝称帝,许草原王摄政王之位,立储先帝之子卫迟,许十五年之期。
十五年期满,退位还政于朝,使储君登基。
空置的无极宫中庭,将近夏日的午后,庭中无有外人,唯有苏慕容拜谢方正清:“多谢老师成全学生。”
“说什么成全不成全的,”方正清抬头看了看天上日头,而后拿手遮了遮,“我也不过是提前为卫迟清扫前路罢了,不过职责所在——谁让,我方氏一族,乃是这大乾皇室、这大乾江山的守山人呢?”
“昭仁太皇太后有一句话说得对,”方正清道,“替皇家办事,皇家,总得给你们留一线保全身家性命的后路……后路,昭武帝临行前都给安排好了,奈何有的人不听劝,硬生生要砰死在那死胡同里,有的人听劝,那自该是有后福的。”
“……我想,昭武帝也不该想着,让自己儿媳妇再嫁罢?”
“那么死板做什么,”方正清勾了勾唇角,“不把你嫁出去,难不成要这大乾江山换你苏氏一族来坐么?反正我替先帝、替昭武帝守住了这大乾江山,守住了这卫姓天下,还抓了个壮丁帮他们打理天下……剩下的,关我什么事?”
“毕竟我只是个守山人嘛……”
苏慕容微微抿唇,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只能朝着方正清福了一福,目送他远去。
(完)
嘉宁元年六月,草原归附,开辟商道,设州县,定税收,设马场、牧场。
嘉宁元年八月,两族通婚,以结两姓之好,婚后草原部族需分割财产于牧民,使其入关分户而居,多依附于姻亲人家,民风渐易。
嘉宁十五年三月,女帝退位而居,还政于朝,摄政王挂印而去,后,二人隐逸于山水之间,少有人知其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