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微眯着看向高处房梁,似是神游,似是呓语,“朕一退再退,只会助长他们的气焰。”
“若是朕不曾借着国库失银一案,快刀斩乱麻,将那些个疏忽职守、一心弄权、公私不分只为捞银子的货色给砍了个彻底——杀鸡儆猴,以儆效尤……他们敢比如今还要过分,”卫信叹了一声,带着些疲惫,“至少,还知道怕朕,还知道惜命,就算朕好歹搬回来一局,让他们有所顾忌。”
“君臣制衡……父皇果真是不放心,这才给继任的皇帝留了个君臣制衡的局面。”
“至少,有郑阳庚、苏太师他们在,朝廷一时半会儿,足以再撑个十年。”
“可父皇没有想过,朕若是压制不住这些朝臣,君权旁落,久未破局之下,有朝一日……朕又该如何……”
“罢了……朕现在要做的,就是借着国库失银一案,把这潜伏在朝中不知多少年,直到如今才露出这么一鳞半爪、见不得人却又能翻搅风云的东西,给连根挖出来。”
“就是不知,这么两遭清洗下来,朝中还能有多少旧臣,还能给朕……留下多少桎梏。”
卫信苦笑着,以袖子遮住了脸,就着这么个姿势,半晌未动:“观玉,朕好累啊……”
观玉眉眼微动,上前一步:“圣上心忧朝堂,又关心云州边地,还得算着这朝中局势……要小的说,还是圣上身边儿没个体己人儿。这朝中政事,小的见识短浅,也不敢插嘴,但要是后宫里的娘娘,圣上有个人分忧,说不得还能给圣上出谋划策一番……”
“太监不能干政,后宫便能了么?”卫信嗤笑一声,不以为意,只一个劲儿地把脸挡在袖子里,深吸口气,算作是逃避。
“话不能这么说,”观玉道,“后宫的娘娘们不能干政,但也不是说,不能与圣上议一议这前朝政事。毕竟前朝后宫中间隔着的可是无极宫,任谁也不能越过了圣上来处理前朝政务不是?”
卫信皱着眉,蓦然从椅背上抬起身坐直了,那掩在脸上的袖子也被他拂落下来,一双眼里满是锐利地盯着观玉:“怎么,你是收了太师府的银子不成,旁敲侧击地提苏四?”
“这话儿说的,”观玉陪着笑矮了矮身子,“小的不也是想着,能教圣上身边有个体己人,好说说这些个心里话不是……毕竟小的当奴才的,在圣上身边一个不小心听见什么不该听的话——”
他哭丧着脸:“奴才贱命一条,死了就真的没了……”
卫信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喝道:“滚滚滚,滚远点,一天天的就知道给自己做打算。”
“奴才也冤枉,”观玉躬着身子,一脸委屈,“小的也就提了个能放在后宫里的主子,也没说,就一定是太师府的那位苏四小姐,这不是您自个儿提起来的么……说明点圣上心里有苏四小姐不是?”
卫信冷笑:“闺阁女子,哪家的闺阁女子会懂这些个朝政之事,也就太师府的苏四自小儿被苏太师教着什么忠君治国之道,按着名臣的路子养出来的。”
“你这除了没直接提苏四的名字,就差直接用手指着苏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