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回到别院后,整个人沉寂了下来,做什么都比以往来的有耐心,只是偶尔夜里还会惊厥,一旦醒了就无法再入眠,不同的是,这下她心里有了期盼,人的心里拥有了希望后,日子的盼头就来了。
春娘见了景鹤的事,安潘事无巨细的写在信里递呈上去了,事实上正如景鹤所说,奚伯彦并未追究,只叫他将人看紧些,不许她有独处的情况,毕竟她有逃跑的先例,马虎不得。
春娘也明显察觉到别院的仆人,看她的眼神越发不对劲儿,总带着防备与审视,朝露还是一如既往的练字认字,她要走,瓶儿铁定是要一起的,留下来只会被对方磋磨死。
另一边景鹤在春娘的授意下,来到了明珠桥头那家蒋记豆浆铺,也成功见到了所谓的王掌柜,一番试探下来,才成功接上了头。
景鹤自然不明白春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他心头的那抹愧疚,足以抵消这些不解,只办事不问缘由。
王掌柜眼睛狭长,细小,鼻头肉肉的,嘴巴偏厚,耳垂有肉,大腹便便的模样,看起来不像个坏人。
景鹤转交完信后,没做停留,立马从豆浆铺出来了,走了数十米,匆匆拐进了个胡同里。
“你在找我?”
那跟踪之人还在东张西望,沉浸在跟丢人的焦虑中,蓦地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主人,吓的连连后退。
“误会,我只是迷路了。”脸上的慌张,一目了然。
“谁派你来的?”景鹤的手狠狠扣住对方的脖子,对方闷着一口气不上不下,憋的脸暴青筋,通红一片。
“从我出府就跟到了现在,你当我不知道,之前留你性命无非是想看看你身后的主子是谁,奈何他比我沉得住气,我只能亲自逼问了。”
“侯爷饶命,是夫人让我来的,她怕您犯糊涂,昨天那姑娘明显是圣上的人,和圣上对着干能有几个是好下场的,夫人是为了您好,也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即使这样,夫人也只是让我远观不做干涉,回去同她说一声,她好提前防范。”
“府上,倒是不曾见过你。”景鹤眉头拧的深深,一双上挑的眼睛里散着洞察一切的锐利。
跟踪的人,一口气给他掐的只剩半口,一手就将人靠着墙定在半空中。
“饶命,小的是丞相府派来跟在夫人身边打杂的仆人。”
“丞相府?”景鹤面容冷峻,“他的手伸的倒是长。”
侯府里,嘉婳右眼皮子一直在跳个不停,怎么压也压不住,又不好叫人知道,身边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原因无他,为表诚意,丞相府里配的仆从包括丫鬟她一个也没带过来,正因如此,她嫁过来后,景鹤多怜惜她,虽起初也有相互防备,但随着相处之久,渐渐地也琴瑟和鸣了起来,现如今身边配的是侯府里的丫鬟,名叫浣沙,性子较沉稳,服侍的也还算周到,但也仅此而已。
景鹤折断了那跟踪之人的四肢,舌头拔了装进盒子里,让风扬送过去,人直接丢到丞相府门前,任由过往人群观赏猜疑。
嘉许清是在傍晚时分匆忙回府的,在接到小厮禀报,府里的探子被景鹤揪出来后,心烦意乱的丢下穆怀久等人回了府。
在他回府之前,门口的人在丞相夫人的吩咐下,被府里的仆从抬进去了。
“人在哪里?”嘉许清脱掉外面的大氅,随手递给了旁边出来迎他的夫人。
“我让下人关柴房里了。”
嘉许清调转方向,阔步往柴房去了,路上又问道:“派了几个人看守?”
“四肢都断了,关进柴房后留了一人看守,人确实是府里的,之前他一直负责给马喂草料,打扫马厩。”
“知道了,除了将他丢门口,可还曾说了些什么。”
“那边送了个锦盒过来。”说着身旁的婆子就将其递给了嘉许清。
嘉许清心里本就有鬼,再加上他向来谨慎,所以对于婆子的举动,十分反感。
他的夫人了解他,知他是个什么性子,所以给婆子使了个眼色。
婆子本来是没有多想的,捧了那么长时间,谁知会来这一出,一时开始哆嗦起来,犹犹豫豫,“夫人……”面露哀凄求饶之色。
“打开,怕什么,有相爷在。”
自己手底下的仆从不说有没有胆色,单是不听从命令就已够她丢脸的,以前他就经常劝告她,要对底下的奴才恩威并施的同时,还要握住他们所有人的命脉,以防临阵倒戈,使自己陷入两难之地。
“听闻你的小孙子今年会说话了?”
嘉许清不喜欢啰嗦,奴才的命在他眼里和掐断一根韭菜没什么区别,硬是要说出区别来,那就是有用的韭菜和没用的韭菜。
“相爷,夫人……”跪地磕头,乞求他们饶了她的小孙子。
“我开。”痛下决心,怕的双腿打颤。
“相爷,夫人,你们走远点……”由抗拒到顺从,上位者一句话的功夫,就能打破所有的原则和不愿,甚至还要谄媚的让主子们走远点,死就她这个奴才死好了,奴才的命不是命,不值钱,自己都可以放弃。
嘉许清不待她提醒,人就已经退后丈许。
再没有什么理由不去开眼前的盒子,一条鲜活的生命,因为身份地位的天差地别,被无条件的压上了未知的赌桌。
吧嗒,在嘉许清酝酿情绪时,盒子突然开了,意料之外的快,呼出的那口气都还没来得及吸回。
婆子将它举的高高的,越举越高,直至超过自己的头。
“快,放下。”
“啊?好,好,好。”弓着腰将盒子从头上请了下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