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回去的春娘,不敢再看酒露,奔跑的步伐里全是破碎的悲伤,她觉得自己是瘟疫,她会时刻伤害到她身边的人。
春娘此刻的模样难看极了,但酒露觉得这副被欺凌的模样顺眼的现在他就想让公子看看。
他手掌止了血,一条雪白的纱布横勒而过,面上的隐忍暴露了他的疼痛,十二三岁的少年已经有了狼的狠戾,随意奚伯彦的离开,酒露重新获得了身体的自主,他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要躲走的春娘,“公子可是因为你觉得不知所踪的,怎么不去找找。”
“一起去找,不枉公子回来时还想着给你带礼物。”
春娘握了握药瓶,将眼泪憋了回去,她伸手想要帮酒露站起来,但酒露丝毫没有领情的意思,忽视她的手,自己撑着膝盖直起腰身,“找到公子后,你离他远点。”
酒露一瘸一拐的往山上的方向走,春娘有了羞耻心,她迫切的将自己的衣服扯平,想要遮盖住所有奚伯彦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她不想用这副样子去见好似要乘月归去的祈言。
“你再不走,天黑了,你想等着给公子收……”
“酒露,是我错了……”不要这样说祈言,他那么好,收留她,还救了她。
山上,奚伯彦正站在祈言和春娘赏灯的位置上,对面身着一袭湖水蓝色衣袍的平静公子就是祈言。
“草民还以为皇上要失信了。”祈言手执折扇遮住因咳嗽而狰狞的五官。
“既然约了你,来还是要来的。”
“皇上受伤了?”祈言看着奚伯彦手上的抓伤。
奚伯彦无所察觉的短暂震惊后,华袍遮盖住了手,顺势将手背到身后,“可不是,为了见你,被树枝划了。”
奚伯彦的谎言显而易见,祈言也装作信了,但到底如何,彼此都心知肚明。
“你的咳疾好像比以往重了。”
“山上风大,倒是皇上近日闲暇时间比较多。”
“毕竟知素的病不能再拖了,总要关心下进程如何。”
祈言的眸光闪动,草民种下的花还未开。”
语气淡淡的,奚伯彦背在身后的掌心握紧,“之前也不是非要那花,怎的好好的又舍近求远了?”
“咳咳,稳妥些罢了,草民的命怎样都可以,娘娘凤体贵重容不得闪失。”进退有度,谦和有礼。
祈言想起了看孔明灯的春娘,心下微有分神。
“朕记得朕以前也咳的厉害。”
“皇上龙体安康,草民的咳疾根除怕是不能够了。”
“朕之所以好的快,也是当时贴身的身边人照顾入微,朕看你身边那名侍童年纪尚小,还受了伤,不如朕指派一个细心周到的宫女给你,总归生活起居方面还是得要人专门照料,这荒山野岭,蛇虫蚁兽多的扰人。”
“谢主隆恩,草民这破败的身体劳皇上记挂,罪该万死。”
“你好了,比什么都好,朕的知素还等先生救命!”
“说了这么久,才发现先生的胳膊好像不对劲儿,像是骨折了。”
“说来怕皇上看到笑话,才想就这么垂着罢了,不曾想还是被皇上看到了,皇上放心这点伤影响不到进程。”
“上山本就路滑,尤其还是山顶的路,吃一堑长一智,这山顶先生日后还是少来为妙,最好是忘了山顶的风光,就不惦记了,省的先生再摔一次,下次命不好的话,朕还真担心!”
“草民谨记。”
春娘和酒露是在奚伯彦走一个时辰后,找到祈言的,找到人时,人已经烧的双颊通红,嘴皮干裂,还有那肿成合手粗的胳膊,悬垂在身下整个小臂都扭曲变了形。
“我去杀了他。”说着整个人的气势立马变了,人在春娘眼里也立马拔高数丈,春娘抓着祈言的衣袍往后缩了缩,此时的他不是酒露,而是非得见血的野兽畜牲,眼珠子都要嗜血的瞪出来。
春娘再怕也不想酒露去送死,“酒露,公子我搬不动。”
祈言果然是酒露的命关,只要为公子好的他就都愿意去做,可他明明还是个不大的孩子,怎么有了这么强的服从性,每次皎皎都会在春娘耳边提病公子身边的那个孩子不是好惹的主,让她离他远点,他眼里有凶性。
“都是你,扫把星。”酒露抱着祈言一点也不费力,可见祈言被病痛折磨的有多狠,口袋里的药瓶渐重,或许这样对谁都好。
春娘不理解奚伯彦,为何要借祈言的手让她妥协,其实他只要拿祖母逼她试药就好了,但他没有那样做,绕了一大圈才如愿。
春娘笑了笑,奚伯彦永远都没变过,他是一直这样的,绕来绕去,绕到最后才让她知道他的意图,直来直往从不是他的风格,好糟糕,春娘跌跌碰碰的走在山路上,行尸走肉般的跟在他们身后,跟着跟着她再也走不下去了,她捂住胸口,蹲坐在山路上,看着渐行渐远的酒露背影,留在原地的人一直都是她,是她不够勇敢,才让奚伯彦总是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活下去是很好,可活着也有怎样的活,她不想再浑浑噩噩的这么下去了。
春娘攥起拳头,下定了某种决心,以前村里的狗咬她,咬多了娘教她打回去,正眼瞪着它,瞪到它怕,或者用石头砸的它怕,奚伯彦不是狗,瞪他只会被挖了眼,用石头丢他只会被剁了手,这些都没有用,他就是见不得有人对她好,见不得她过的顺遂,更见不得她身边有朋友,迅速灰白的脸色在夕阳西下的绝景中显得一腔孤勇。
翌日清晨,奴隶山里迎来了一位漂亮得体的女人,是皇上派来的,专门照顾病公子,美得不可方物,用那些奴隶的话来说就是一辈子碰不到的仙女,远远看一眼都能被仙泽恩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