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伯彦外表的伤一天天的好了起来,内里却像一颗秋天掉落树下苹果开始腐败,从这几日池塘里的鱼越来越肥就能看得出来。
朝露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被这殿前代替安铭的太监给指派在奚伯彦跟前做个侍前宫女,她终于如愿了。
奚伯彦浑不在意,每日还是忙的不可开交,仿佛春娘的离开像是没发生一般,人平静异常,甚至更加勤政,除了每次头疾发作将养心殿砸的一片狼藉外,看不出有其他变化。
渔村的春娘,在院子里栽了棵柿子树,又高又壮,还养了鸡鸭,怕将何皎皎的花给作践了还特地用篱笆围了起来,与世隔绝的生活令二人闲适自在。
渐渐地渔村里的外乡人多了,春回大地,渔网开捞,一网网的鱼用何皎皎的话来说就像传送带似的不间歇,感慨的同时也在琢磨她们有渔船,自己也开始捕鱼未尝不可,于是三人又要踏足另一个未知领域了,一点不得闲且乐在其中,尤其是瓶儿,何皎皎不注重尊卑,更不喜贵贱之说,春娘对她一直是放养态度,所以她人生里,头一次觉得自己无比自由,真该带着青竹来这儿,那人虽古板却面冷心热,做事一板一眼,但大是大非面前也懂变通。
远在“天外”的京城,奚伯彦晚上未带一人去了仪鸾宫,没有走正门,像个小贼似的走的宫墙进了仪鸾宫内,轻车熟路。
初春夜晚带着些许寒凉,加之笼月的清寒更显孤寂,依然是在门前站定,眼底的红血丝攀爬着他的眼眶,密密匝匝形成一道血网,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推门,宛若那病痛只是徐海权单方面臆造出似的。
或许推开门,进去躺在春娘睡过的床上他就能减轻他的痛苦了,只是这人像麻木了一般,看了一会儿,就带着一身冷意回去了。
暗卫重新换了一批,之前看守春娘的那批暗卫因为没有在第一时间告知奚伯彦而被他投入塘中喂了鱼,死前才被体内的毒折磨了三天三夜,解了喂,喂了解,反反复复给希望再掐灭,直至眼睛里一片死寂,奚伯彦才勉强点头喂鱼。
回到养心殿的奚伯彦并没有入睡,而是选择继续批奏折,在看到因宫里发生叛乱而不知哪儿去了的那些宫妃家人递上来的奏折,请求找寻时,他用朱砂笔批了写了两个大字,流放,一家子的命运就这么被判决了。
“杀了倒好。”
流放是无止境的希望,却要永远活在绝境里,就像那女人对他一般,因知他心意而拿捏着他,予取予夺,说走就走。
他后悔了,不该让她知道他的心意,这样她在他身边至少有些顾忌,诚惶诚恐也比如今这局面来的让他满意。
他发誓抓回那女人定要断了她一双腿,永远栓在仪鸾宫,他的东西到死都是他的。
奚伯彦阴鸷的面庞,惊的一旁换茶的朝露哆嗦不止。
“你是她的丫鬟?”
朝露不曾想奚伯彦会突然问这个,连忙跪地点头,“回皇上,奴才是娘娘别院带进宫的。”
“你怎么没随她一起去呢?”
跪趴在地上的朝露,终于体会到帝王之威是如何的令人如履薄冰。
“奴才,奴才想服侍皇上。”
“嗯?服侍朕?你想怎么服侍?”
朝露猛地抬头,刘海下的眼睛瞪的滚圆,不可置信地试探道:“奴才愿意付出生命,以报皇上当年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奚伯彦放下了朱笔。
朝露只觉眼前一暗,一抹朝思夜想的黑影遮在了眼前,俊逸的面庞比之当年更甚,一时竟没了尊卑痴迷了起来,直至心窝被踹了一脚,人骨碌碌地滚了出去,惊动了守夜的大太监,那大太监刚要推门就被奚伯彦叫了暗卫堵住嘴丢进池塘去了。
“难为你记得朕从来不知的事,害怕吗?”
奚伯彦踩上了朝露的手指,那上面还有她日夜习字练出来的笔茧,又厚又重,她是那么的宝贵眼前这双能写出他的字的手,而眼前之人却像看见浑泥般嫌恶的碾了碾。
“皇上,不要,求皇上开恩。”朝露绝望的求饶,但那只脚却更加用力了。
“为什么不告诉朕?”
“你知她要走……”
“这字她在时护着你练便练了。”
“奴才要有奴才的样儿,主子的东西,卑贱的奴岂配肖想?”
最后一声威吓,彻底将朝露的十指踩的稀碎,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想做好人,他就想得到一切他想得到的东西,今生满足不想下辈子,这辈子九死一生当了皇帝还不能任意妄为,那么他这一生还有何意义。
朝露最后被撵出了宫,奚伯彦让她去沿街乞讨过活,还派了专门人看着她,只是因为她放走了春娘。
身为奴才丢下主子另谋高就,按照他的信条无可厚非,可偏偏她不是自己的奴才,而是她的奴才,她的奴才就得对她死心塌地。
那个叫瓶儿的丫鬟,另谋高就,谋的好,奚伯彦气的疯笑,不砸东西了,瘫坐在龙椅上发癫。
等到终于笑自己笑累了后,命人将青竹捆了掷于城墙上挂着,按时按点投喂水和食物给吊着口气,抓了春娘名义上的哥哥和祖母,何皎皎那边所有同她往来过的人也被抓了,可谓滴水不漏的要逼出春娘,又命宜子期派人分八路去散发皇榜,于三个月后处决,做到人尽皆知。
至于为何是三个月,奚伯彦当然是怕那个女人逃的太远,一两个月赶不上回来,这般一想,不免自嘲起来,颇有自轻自贱的意味,那番情景十分吓人。
就这么肆意疯狂的散了一个月,偏僻的渔村里终于有外人带进了一点消息,等人传人传到春娘等人的耳朵里时,又过了好几天。
那时三人正晾晒鱼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