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央道:“你可会绘符?”
兰渚看起来有些心虚:“会一点儿。”
那便是只有三脚猫的功夫,想来绘出的符也不会有多大用处。毕竟才修炼一月。
“老板,我实话实说,我和我师弟二人皆不是符修,你想要的符箓我们不是不能给,只是定然没有专门修符道之人出手的功效强。此次出山匆忙,未带符纸,你若是不介意便去寻几张符纸来,我替你多画几张,价钱什么的就不必了,我们也用不到。”
“好嘞,好嘞。您二位稍等!”
老板哪敢挑三拣四,管他是什么修,愿意给他画,还是免费的,他就谢天谢地了。
看来这回他多半是遇到了真正的世家仙门。城里有懂行的老人说过,真正除魔卫道的仙门不会计较钱财,那些驱个魔、做个法,在价格上斤斤计较的,指不定是从哪个管教不严的没落仙家挂个名,出来骗钱消灾的。
老板厚着脸皮拿了一整叠黄底符纸来。
施央只取三张。
低头绘符时,兰渚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施央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分给他一张,“这张护身符你来画。”
兰渚便也执笔,埋头专心画了起来。
绘符是一件费时费力的事儿。一来笔不能断,二来气不能停,三来神不能散。施央画完两张,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瞥一眼兰渚。高挺的鼻尖上缀一滴汗珠,才画到三分之二,绘符的手已经开始颤抖。再看最新画出的笔画,弯弯曲曲活像蚯蚓。
再弯曲下去,这符就要废了。施央并起二指,在兰渚后背上一戳,灌了一道灵力过去。
兰渚浑身一颤,苍白的面色恢复红润,手不再颤抖,很快完成了剩下的三分之一。
“两张护身符,一张镇宅符。镇宅符贴正门门楣,每日午时洒香灰水。护身符随身携带即可。”
老板连声道谢。
“告辞。”
施央回屋拿好东西准备继续赶路。兰渚寸步不离跟在她身后。
“师姐,你要去哪儿?”
“与你无关。兰渚,我再说一遍,你不要再跟着我,也不要再想着往我身上放青蚨那种不知道从哪儿捉来的小虫子。”
兰渚只当自己听不见:“师姐可是要去水云镇?那妖物尚且不知根底,一人前去未免太过危险。不如师姐带我一同前往,两人也好有个照应。”
施央快要抓狂。这人怎么就油盐不进呢。“照应?你拿什么跟我照应?拿你连一张符都支撑不了的灵力,还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脾气?二人结伴同行需得你情我愿,我想我说的很清楚,我不愿。”
血色又从兰渚面颊上褪去了。他咬牙道:“我会好好修炼,不给师姐拖后腿。”
“话谁不会说,你看看你,连个趁手的武器都没。”
兰渚顺手抄起客店门口的铁锨,“我可以用这个。”
施央:“……”
她不禁想象了一番双方排兵布阵,魔尊挥铁锨的场面。
她道:“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擅自离开宗门是大过,你现在回去兴许能少受些罚。”
兰渚道:“那师姐你呢?你不是也离开宗门了。”
施央破罐子破摔,摘下腰间金铃,顺手往路边水沟里一丢,道:“我已离开宗门,不再是长衡宗弟子,不必再守宗门规矩。所以,我也不再是你的师姐。”
兰渚明显怔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师姐退离宗门,可是因为我?”
的确是因为你,不过也不全是因为你。施央在心底说。
兰渚憋了许久说出那几个字:“因为你也觉得我是,天煞孤星。”
随即,他一把拽下金铃。那金铃上还沾着干掉的泥巴,金灿灿圆溜溜一颗。“师姐,我不是。”
手一扬,金铃被抛飞出去。他像小孩子赌气道:“师姐不要,那我也不要这劳什子。”
一缕劲风卷过。施央佩剑出鞘一寸,将那金铃强行卷回。施央握住兰渚的金铃,十分警惕:“你什么意思?不想修正道?难道你要去修魔道,从此以后与仙门为敌?”
兰渚红着眼:“我就是想跟师姐你呆在一起!”
马上他又软下来,用充满委屈的声音道:“师姐,我会好好修炼的,绝不让你失望。”
施央头快炸了。
她没想过,彻底离开宗门、离开兰渚,会如此困难。说的不好听点,兰渚就像狗皮膏药,一股脑往她身上贴,扯都扯不下来。
与此同时,她心底闪过另一种可能。
上一次她之所以死,归根结底是因为兰渚成魔。没有人注意到他堕魔的迹象,从而让这棵邪恶的小苗越长越大,最后一发不可收拾。而现在她相当于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提前知道兰渚身上存有魔性,时时关注,一旦发现有堕魔倾向就及时制止,会不会能避免惨剧的发生?
再或者,她与兰渚都离开长衡宗,她再趁兰渚实力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杀了他,既可以永绝后患,也不会背上谋杀同门的罪名。
越想,施央越觉得此方法可行。
但是她依然惧怕兰渚身上背负的“天煞孤星”的诅咒。凡是靠近他的人,结局都是惨死。
见施央在犹豫,兰渚忽然弯下身体,捂住腹部,湿润的眼睛像小狗一样眨巴,“师姐,我好饿。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我都没有吃东西。”
接近一天没进食,跑了一夜的山路,清早同人打群架,又耗尽灵力画符,可不是得饿么。
施央立刻顺坡下驴。“我忘记你还没有辟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