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盐的回答让方归梁瞬间变了脸,欣喜瞬间消散不见。
“凭什么你说了对不起之后,对我的伤害就可以一笔勾销?我在阁楼上被阴测测的风吹得瑟瑟发抖,这些痛苦就全都随着你的一句对不起而消失不见了吗?”
方归梁的身子有些抖,青盐这几句话像是冰雹,劈头盖脸砸下来。
“别说对不起,我不需要。”青盐声音虽然不大,但很重。
青盐从香尘手中接过药碗,摔在方归梁面前,碗和地面接触的瞬间,有几滴药汤子被吓得跳起来,溅到青盐手腕上。
“这不是妹妹让我去煎的药吗,怎么不喝?”青盐垂眸看着她。
方归梁颤颤巍巍端起那碗药,碗底还沉着许多药渣。她悄悄抬头看青盐的神情,明白青盐不会放过她了。她闭上眼睛,心里一横,将那碗药灌了下去,随后便扔下碗跑了。
药碗在地上悠悠转了两圈,停在柳灵均鞋边。
柳灵均将青盐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冷飕飕的风凉话适时到场:“什么时候这么得理不饶人了?今儿这是怎么了,疯了?”
青盐站起身来,看了眼柳灵均,丢下一句:“跟你学的。”便转身关了门,留下柳灵均一个人对着紧闭的房门撇嘴。
真是疯了。
香尘的惊讶不比柳灵均少,从前青盐遇到这样的事情大都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对方道了歉便得过且过,以和为贵。如今青盐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看着她如今由不得自己受半点委屈,香尘打心底里觉得开心。
她抱着满满一箱首饰给青盐看,它们金光闪闪躺在一起,轻轻一拨,彼此之间还发出些清脆的碰撞声,听得青盐心情分外舒畅。
香尘俯下身来,在青盐耳边窃喜道:“母亲还在房间里数银子呢,开心得嘴都合不拢了。”
青盐跟着笑笑,随即从面前的盒子里抽出一只簪子,在头上比了比又扔了回去:“我此番倒不是为了这个。”
“不是为了这个?”香尘将盒子放在桌上,追着青盐问,“那姑娘图什么?”
青盐刚要回答,门外有人高声呼唤她的名字,打断了她想要说的话。青盐和香尘对视一眼——是张福娘的声音。
此刻张福娘的声音听起来比往日里至少年轻十岁,她声音里满是喜悦。青盐开了门,张福娘更是对着青盐笑脸相迎,脸上春风和煦,宛若三月暖阳。
“青盐啊,今儿辛苦你了。”张福娘拍了拍青盐的手,眼中喜爱之意溢于言表,“对了,薛家方才来了消息,说明日几位朝廷官员外出游玩,携你同去。”
“薛正田?”青盐反问。
“是啊,还能有谁。”张福娘压低了声音,向青盐走了两步,“估摸着听说了今日你为众人跳舞,心中有些芥蒂,你明日可小心伺候着,”张福娘像是想到了什么,又仔细提醒道,“早些睡,明早不要误了时辰。”
“是。”
看青盐顺从应下来,张福娘满意点点头,又仔细看了青盐一眼便转身走了。
听着张福娘的脚步声愈来愈远,青盐缓缓抬起头,眼中笑意更深。
是的,这才是她此番最想要的东西。
让薛正田知道她为所有来宴春楼的人跳那支舞,他定会有种自己的物件被他人染指的厌恶感,因此更想要在青盐身上彰显自己的掌控能力。
况且,随着青盐今晚名声大噪,薛正田带青盐出游更能惹来旁人艳羡。
这些,都在青盐预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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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赏春时,一舞醉花阴……好诗啊!”
顾怜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顾烑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去遮桌案上的字。刚要遮,又想到已经被顾烑看了个遍,索性就坦然放在桌上,不加遮掩。
顾怜的字很工整,横平竖直,撇捺之间带着克制隐忍的小心翼翼,看起来苍劲有力,赏心悦目。顾烑将桌上的十个字又看了一遍,看看顾怜,又看看诗,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来。
他随手扯了个凳子,坐在顾怜身旁,半个身子趴在桌子上,迫使顾怜直视他。
“哎,哎,顾三,我问你个事儿。”顾烑满脸都写着好奇,“你和宴春楼那青盐姑娘……”
听到青盐的名字,顾怜下意识飞快垂下眼眸,手中的笔杆也越握越紧。依照顾怜的武功,若是顾烑再多说一个字,顾怜就会将这支笔当场折断。
平日里,顾怜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即便是作为二哥的顾烑也没见过顾怜有什么难以自持的时候。眼下,这么多小动作,顾怜的小心思几乎是昭然若揭。
顾烑嘴角笑意更盛,方才的问题已经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了。
“怎么样?我今儿已经听了不下十个人说‘青盐姑娘一舞动长安’,”顾烑凑得离顾怜更近了些,几乎要将他每根睫毛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当真如他们所说?如此不可方物?”
顾怜想起青盐那双眼睛,头更低了些,他声音闷闷地应了一声,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很漂亮。”
顾烑看着顾怜耳尖逐渐变成桃红色,眼睛张得更大了些,他的嘴角随着顾怜的动作逐渐变得更加张狂肆意。
“我还听说,青盐姑娘,盈盈一握楚宫腰,春风一缕绕指柔。这都是真的?”顾烑求知的眼神太过灼热,几乎要将顾怜烧出个洞来。
顾怜垂着眼睛,抿了抿唇,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是真的吗?”顾烑是个急性子,见顾怜这副模样,他心里更急。他的屁股几乎要离开凳子,将整个上半身都躺在顾怜面前。
顾怜想了很久,缓缓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