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又从少女转变成一个女人。
他低头搓拧着铜盆里的帕子,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心口似也被这热气填满,充盈而温暖。
“晏之,你说养蚕这事儿到底能不能成?”姑娘撑着下巴,盯着眼前的书犯愁,“我是真希望能成。
“这事若成了,苍州从此就可以养蚕产丝了。而且咱们的家产都在路上遗散,所剩无几,眼下咱们暂住在府衙,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也不能总闲着。这事若成,我寻思着,便可以和秦姐姐一起在苍州推广,也算一番事业。”
白日里她鼓励秦敷,其实回想起来,她心里也没底,只有一腔没什么用的盲目自信。
可自信是一回事,蚕也不会因为她自信就吐丝。
“这有什么,能不能成姑且另论,你试都没试怎么知道不行。月如娘子是要带着大家冲锋陷阵的,虽然我小小晏之能力不够,但我永远为你摇旗助威。”
这是他们来苍州的路上的一句玩笑话,那时他们穷途末路,揣着银钱也买不到食物,四人都情绪低落,邵月如便开了个玩笑,“小兵们都站起来,月如娘子带着你们冲锋陷阵。”
邵月如抬起头来,瞧着他,玩笑道:“也是,娶鸡随鸡娶狗随狗,你娶了我,也只能为我摇旗呐喊了。”
江晏之望着她,眸色渐深,几呼几吸间,空气顿时安静,针落可闻,他沉声道:“是,这辈子都为你摇旗呐喊。”
邵月如听着这话,原是同他玩笑,可不知怎么,却听出几分认真暧昧来。
她抿了抿唇,眼珠四处扫视,没个落点,又莫名觉得不好落在他身上,最后略微慌张地低下头,认真盯着书上的字。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盯了半天书,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脑子里只盘旋着他那句“这辈子都为你摇旗呐喊”。
她在他面前有种忽然有种极不自在的感觉,她也想不明白,拿起书倏地站起来,往床榻边走了几步,又觉不妥折回来,若无其事道:“行了,你去睡吧。”
“你不睡?”
“我……”邵月如张口结舌,“我去找秦姐姐探讨养蚕之法。”
邵月如抱着书,逃也似的离开房间,耘春端着药过来时,只看到邵月如的身影一阵风地消失在回廊转角。
她站在门口困惑道:“姑爷,小姐这是去哪里?”
“去找敷娘探讨养蚕的法子了。”
“都这么晚了,她药还没喝呢。”
“先放这儿吧,一会儿她回来我让她喝。”
耘春放下汤药,“那姑爷你记得让小姐喝,奴婢去槐如小姐那边看看。”
江晏之点点头,温和笑道:“你家小姐不是让你别自称奴婢了?”
耘春向他欠了欠身,“奴婢……耘春记住了。”
邵月如与秦敷商讨了半夜,回来时见江晏之竟还开着门等她,回想起他刚才的话,那种不自在又涌上来。
邵月如讷讷道:“你怎么还没睡?”
“你药还没喝。”江晏之从温盘里端出药碗,往她面前推了推,邵月如端着碗一饮而尽,看向江晏之,一时无言。
“我去睡了。”
她脱了鞋袜外裳钻进被子里,江晏之关上门熄了灯烛在她身边躺下。
邵月如觉得心里跳得厉害,分明也不是第一次同榻而眠,怎么这次叫他一句话弄得脸热心跳。
邵月如心中劝解自己,他可是拉着自己拜过把子的人,一直都是亲如兄弟的好夫妻,不要有不该有的错觉,好好养蚕立一番事业才是要紧事。
可有这么一人在身边,同甘共苦不离不弃,她觉得很安稳。
睡得也很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