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个被袁心静叫来搬报纸的学子没走几步,就有好些书童小厮迎上来,接过了自家少爷身上的重担。后面分发报纸的活,自然也是仆人们干。
至于那几个没有书童的寒门子弟,就一声不吭地走到一边去了。
“还以为袁阎王找我茬呢,结果是把我们当苦力了。”
空着手的少爷给自己扇着风。才走几步路,他就出了一身汗。
“知足吧,咱们上回逃课他可是一清二楚,他没参我们一本就算好的了。”
另一人瞅了一眼越升越高的太阳,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热死了,这会儿回去也是无聊透顶的理论课,哥几个,咱们要不吃茶去?我请客!”
“走走走!”
他们一齐出了书院,径直往茶馆去了。与此同时,那几个提着报纸的贫家子弟刚好走到了教学区的大杏树下。
“咱们先分一分吧,正好也快下课了。”
方公儒将一捆报纸放在花坛上,拿了随身带着的一指长小刀割断了绳子。旁边的几人也纷纷照做,将报纸按照班级人数分好。
他们几人中有方公儒这样的落魄士族,也有外省来求学的学子,平日里为了少受欺负,大都聚集在一块活动。常逢春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只不过更加独来独往一些。
前段日子,常逢春还将他们介绍给了文具店的店家。他们凭借刻印蜡纸赚了不少生活费,可以生活得不那么拮据一点。他们也对报纸的事情略有耳闻,刚刚还跟米芽打了招呼。
“你别说,这报纸写得还挺有意思的。我喜欢云莲阁主的这篇,切入的视角很新奇。”
一人拿了一份报纸看起来。旁边的人也凑过来,一同看文章。
“我倒觉得另外一篇写异考的文章更有气势,就是作者名字有些奇怪,竟然叫伍杯陈酿……”
方公儒将报纸翻了过来,眼睛一亮。
“这不是我们刻的吗?竟然是用来印成报纸了。”
报纸的背面是带着图的文具店宣传广告,正是由方公儒等人刻的蜡纸。文具店下面还有孙记鱼铺的打折时间,最角落画了一张优惠券,注明了凭券可打九折购鱼。
报纸背面的左边版面是广告,而右边版面则是两个本地的笑话,女子防身术,庭院养鸡注意事项还有挤在角落的征稿函。
火花报征稿函:
本报长期征收各类稿件,欢迎投稿至编辑部,请注明作者地址,一月内未收到回信则为未通过。投稿一律不退,请自备底稿。时文字数在五百以上,八百以下,每篇稿费三百文。奇闻异事,笑话故事以及生活技巧每则不超过百字,每则稿费五十文。稿件必须为原创,谢绝转载和抄袭。商业广告合作请注明报价。
“这还有稿费呢!我们也可投稿去试试!”
“你上回那篇时文不是还被先生夸了吗?正好试试!”
“这稿费够好几天的饭钱了,试试就试试,总归没什么坏处。”
下课的钟声一响,他们就欢欢喜喜地带着报纸回自己班上分发去了。大家一听是袁阎王让发的报纸,个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袁阎王有什么深意吧……”
“难道他下回要从这里面出题?”
学子们讨论着,一个二个都恨不得把报纸盯出洞来。忽然,教室里爆发出了一阵夸张的笑声。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想想袁阎王下回要怎么折磨我们吧!”
“唉哟,不是,你,你们快看背面的这个笑话,”那人差点笑岔气,眼泪花直往外冒,“笑死我了哈哈哈!”
上一秒还愁眉苦脸的学子们赶紧把手上的报纸翻过来,下一秒大家哄堂大笑,教室里沸反盈天,将上课的钟声都压下去了。
先生一进门就被吓得一震,很快又板着脸,敲了一下戒尺。
“肃静!”
笑声戛然而止,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先生走上台,瞪了台下脸上还残留着浓郁笑意的学生们一眼。
“你们哪里还有学生的样子!”
先生训完人,背过身去拿东西。底下的学生立即无声地挤眉弄眼起来,他们在课桌下指着报纸上有意思的地方相互分享,觉得格外有趣。
这天就连吃饭的时候,学生们都在谈论报纸上的事情。
“阿福不是最爱编笑话吗?你可以去投稿啊!”
一个学生指着报纸角落的征稿函,给自己的朋友看。
“我爹说我写的都是些不入流的……飘香面馆……咦!”
阿福忽然顿住,往上瞧了一下店面,牌匾上赫然写着“飘香面馆”四个大字。
“这就是飘香面馆啊!”
“快快,找找那个绿色邮筒在哪里!”
两个人面都顾不上吃了,起身在飘香面馆附近瞧来瞧去,终于在面馆背后的大榕树下看到一个树立的邮筒。
“这就是邮筒?”
两人走上前去。
邮筒是个钉死在木头桩子上的木头箱子,被漆成了绿色,上面用红漆写着“火花报”三个大字。箱子的左侧是一个可以打开的小门,但这会儿被锁上了。箱子的右侧凿了一溜横着的缝,可以将书信塞进去,但连一根指头也探不进去。
飘香面馆二楼的编辑部里,吴曼娘、罗蕴莲和刘芳菲三人都趴在窗户边上偷看着下面的动静。
“那俩人是不是要投稿啊?”
吴曼娘兴奋起来。
“好像不是,他们看了一下又走了……”
罗蕴莲心中略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