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嗯,门口桂花开了,摘了几支与你同赏。”
说完,她跨步入内,反手关上门,将托盘放在桌上。
季景澜无暇看她带了什么,他的目光温柔缠在她身上,待看清她今日所穿,倏尔冷却。
沈岁宁承着他的目光,即便心里已经百转千回,千疮百孔,面上依旧笑意盈盈,不露一丝悲伤。
季景澜猛地起身,伤口裂开痛得面颊发白,渗出的血染红了外衫,他却毫不在意。
心被她搅得稀巴烂。
他摇摇晃晃下床,几步到她身后,未等她反应过来伸手从后抱住了她。
他将她按在怀中,十指紧扣,胸膛贴着她的背脊,心跳震得两人贴紧处血液翻腾。
他低头埋进她的肩窝,喑哑道:“今天怎么这么漂亮。”
“漂亮么?”他的掌心紧紧贴着她的手背,压着她的烫伤,沈岁宁面不改色,转而庆幸她今早拆了手上纱布,没让他发现异常。
她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季景澜的呼吸拂在耳后,耳畔酥麻,只要她微微侧首,耳朵便能吻上他的唇。
季景澜很喜欢轻吻她的耳根。
她没有贴上去,也没有抽离,她一动不动,贪婪享受。
她想留住这一刻,她想与他血肉相融,她想与他永不分离。
季景澜在她白皙的耳后印下一个吻,轻咬她的耳垂,“漂亮,赏心悦目。”
沈岁宁笑出了声,声音清脆悦耳,说出的话却像昨日那些泼在他身上的冰水。
寒冷刺骨。
“这是我与渊祁表哥成亲的嫁衣,穿上自然好看。”她笑得很美,似乎与萧渊祈成亲真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她转头看他,目光中带着隐隐期待。
季景澜如坠深渊,他又听见她问:“比起和你成亲时的我,哪个更漂亮呢?”
她笑得妖艳,问得直白,云鬓上的金凤步摇摇曳生姿。
季景澜身形一僵,他低声喊着:“岁岁。”
岁岁,岁岁,岁岁……
她的每句话,深深插进季景澜的心里,搅得他血肉模糊。
季景澜喊的每一遍“岁岁”,也似柔情的刀,扎得她血流不止。
心,会疼。
沈岁宁本像朔冬时节高挂苍穹的月,冰冷冷的,清淡淡的。
今日,她的眉眼光彩昳丽,眼尾轻挑,妩媚又多情。唇上点朱红,说话时一张一合,诱人沾上她的味道。
精致的妆容掩盖她眉眼间的憔悴,她不是喜爱浓妆艳抹的女子,今日却为他画上妍丽的妆。
她不能让季景澜瞧出端倪,看出她眼角眉梢处的不如意。
她穿着大红嫁衣,金丝飞凤绣满裙摆,衣襟上缀满宝石,细碎的光泽随着她的动作闪耀,裙边缀着圆润的珍珠璎珞,衬得她更加华贵。
一颦一笑间,妩媚,诱惑,却含着毒。
她要让季景澜记着,这是沈岁宁,她不值得被爱,即使想到她,也应是恨。
“你不该回来的。”
“你在这。”
“我从头到尾只是皇上安排在你身边的一把刀。”
“我不在意。”
“完成最后一项任务,他便同我成亲。”
“什么任务。”
“赐质子鸩酒一杯。”
季景澜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他一直回避的托盘,托盘里放着几支桂花,旁边摆着两只酒杯,一只酒壶,皆是上好的青瓷。
青瓷如玉,美人如玉。
季景澜转过她的身体,两人面对面对视。
沈岁宁余光扫过他的胸前,眉头微蹙,短短一瞬后,目光坦然迎着他。
“岁岁,你真想让我死?”
沈岁宁退出他的怀抱,执起酒壶倒酒,“没有办法请质子喝我的喜酒,这杯酒便当赔罪吧。”
季景澜压下她的手,掌心覆上她的手背,又问了一遍,“岁岁,你真想让我死?”
沈岁宁歪头看他,眸光深深扫过他的眉眼,鼻梁,嘴唇,莞尔:“质子一表人才,我舍不得。可天下事难两全,比起你,我更想要渊祁表哥。”
“所以,质子,如果我请你喝下这杯赔罪酒,你会喝吗?”
室内陷入沉默。
沈岁宁不敢看他,又不得不镇定对望。她害怕看到他的难过,却沉溺于他眸中悲伤。
她用言语伤他,伤得他体无完肤,自己也血迹斑驳。
季景澜抬掌松开她的手,他看着沈岁宁斟酒,看着她举杯,看着她笑。
他接过酒杯,心死如灰。
他仍不甘心,问她:“你答应我,要和我回家的。”
是的,我想和你回家。
沈岁宁拢在袖中的左手握紧,她淡淡地笑,温温柔柔却残忍至极,“骗你的,你也信。”
“所以,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对么?”
不是,不对,一直以来我们都是两情相悦。
沈岁宁敛了笑意,眸光凉如水,“是,只是演一场戏,仅此而已。”
季景澜大笑,神色难辨,“岁岁,你可知道,只要我不愿意,没人能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