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辩场上燃起了一支香,计时正式开始。
徐先生道:“传棋,准备好了吗?”
传棋胸有成竹地点点头:“可以。”
她已经准备好了,无论徐先生怎么说,她都会坚持她选择的“聚”,将论题引向“独是为了更好地聚”,人类社会的终极目的,就是为了更和谐地“聚”。
徐先生道:“那么,你开始破题。”
在场助教们,还有徐先生,都以为面前的这个年仅十六,一脸稚嫩的新学生,会按部就班地从正反两面论述“独”与“聚”。
可没想到的是,传棋却剑走偏锋。
“太偏激了。”助教们先是皱眉摇头,渐渐地,却被传棋无懈可击的论辩逻辑给吸引,被带去了她编织的逻辑迷宫里,越走越深。
“太精彩了!”当传棋终结了她的破题论辩,助教们不由赞叹。
徐先生虽脸上仍保持平静,内心却也惊了一惊,喜了一喜。
惊的是,没想到从一个南方小镇来的小姑娘,竟然能开辟新意,如此论辩。
喜的是,这小姑娘的破题太过精彩,徐先生仿佛见到了未来能够传承她的衣钵之人,不,或许,小姑娘还能带领女学馆走向新的高度。
徐先生道:“破题,优等。”
门口围观的人群炸了锅一般:“天呐,秋季新生的论辩,怎么可能破题就拿到优等!”
徐先生无视门口炸起的声音,接着道:“接下来是对答论辩。”
传棋点点头……可是,在点头的那一瞬,她突然觉得眼皮子有点沉,脑袋也有点晕。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看见徐先生的嘴巴在动,却听不见声音。
她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想要拼命保持清醒,却抵挡不过一阵莫名其妙强烈来袭的困意。
轰地一声,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趴倒在了桌上。
“怎么回事?”年轻助教赶紧上前去查看。
鼻息平稳……她这是,睡着了?
助教摇了摇传棋,她仍紧闭着双眼。
徐先生嘴角扯出一丝轻蔑的笑容:“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就让她睡,我就在这儿等着她醒来。”
徐先生心里很受伤,这简直就是对她的二次伤害。
当初传棋入学时,她觉得这孩子答得好,有意偏心栽培,可是,这孩子入学后不断出状况。
她不断失望,甚至觉得,入学试卷上的回答,是有枪手帮忙的。
她决定给这孩子一次机会,才有了今日的当场论辩。
这孩子明明答得很精彩的,明明又燃起了她的希望的……
肯定又是枪手!
那枪手写了一篇锦绣文章,传棋将其背了下来,继而背诵出来。
于是到了对答环节,没有真本事的传棋,便只能装睡了。
真是一个愚蠢且坏的学生!徐先生给传棋下了一个结论。
这样子的人,不配留在女学馆!
徐先生决定今日就要同传棋耗下去,等着她装不下去,然后,亲口告诉她。
“你,即日退学!”
于是,一众人等在原地,看着趴在桌上的传棋装睡。
一炷香燃了一半,传棋却毫无醒来的迹象。
年轻助教们轮番上前去推搡,可传棋依旧紧闭双眼。
她们觉得传棋的行为简直侮辱了这间论辩室,侮辱了女学馆。
有的助教气急了,甚至伸手扯头发,打巴掌。
传棋头发松散,脸上红了一片,却仍睡着。
那助教说:“即使是真的睡着了,这样也该醒了。我从未见过有人如此恬不知耻!”
徐先生的耐心随着时间流逝,也即将消失殆尽,她压抑住心中的极度不满,以一种平静的语气宣布。
“本届秋季新生,传棋退……”
“谨言?”
徐先生还未宣布完,竟看到喻言来了。
围在门口的女学生们,像是被一股强烈的气场给推开似的,给喻言让开了一条道。
身体虽隔开了距离,但姑娘们炙热的眼神却都火力四射地落在了喻言身上。
虽然他对此早就习已为常了,但此刻面对如此情景,他还是心想:这是哪,他是谁,他为何会在这里!
跟在他身后的长随乌桐,正仔仔细细地捧着一套茶盏,心里也在想。
“公子为什么来这里?还让我端着这套茶盏走了那么久!若是碰坏了,我几辈子的月钱也赔不起啊!”
徐先生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喻言示意长随乌桐将茶盏奉上,道:“家母今日让我将这套成窑茶盏送给徐先生。”
徐先生看着这套茶盏,眼睛有些湿润了。
她一惯不庆贺生辰的,连她自己也不记得今日是自己的生辰,可是喻言的母亲严华婉竟然记得,还让儿子送来这套……
这套她早就觊觎着的茶盏!
此刻,喻言的眼睛同样也有些湿润。
要是被他那个火爆的母亲得知,他将这套茶盏送人了,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了。
他用这湿润的眼睛看向传棋,只见她睡得正香。
可是,她的发髻凌乱,脸上还有些红肿。像是被打了。
他故作疑惑道:“这是?”
徐先生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态,笑道:“只是举办了一次小论辩,这孩子大约是昨夜学得太晚,考完便睡着了。”
“哦,已经考完了。”
徐先生脸上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