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世界明媚灿烂,却满是杂乱与荒芜,两者结合起来,似乎诡异地能让人放松起来。
文琦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的气息,仿佛梦呓一般:“天晴了。”
梁越也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天放晴了,“嗯。”
文琦走到空地中央,她也不讲究,把倒在地上的椅子扶正,就坐上去。太阳出来不久,所以椅面还是冷的。
她又弯下腰,把另一把歪在另一边的椅子拉过来,扶正。
露天难免有灰尘。
文琦在衣服里面摸了一下,发现今天好像忘记带纸了。她注意到手臂上的围巾,拿下来,折了两折,准备放在上面。
还没有等她把围巾放上去,手就被抓住了。
虽然他抓的动作很轻,文琦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折叠整齐的白色围巾,像雪花一样落了下去。
雪花还在半空中就被一只手抓住。
修长的手指陷在柔软的面料里,隐隐还能看见手指关节处血管紫色的痕迹。
“我有这么讲究吗?”他清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随后在文琦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松开了她的手。
梁越将衣服往后一撩,就坐在了她刚刚拉过的椅子上。
衣摆带起的风,让文琦回过神来,她怔怔地收回尚还停在空中的,被他捉过的手。
围巾被重新叠放整齐,放在她的膝盖上。
“为什么想带我来这里?”
梁越的声音被风轻轻送进她的耳朵。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风衣向两边敞开,偶尔被风带着和掉漆的椅子腿相触,片刻又分开。
阳光下,文琦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漂浮在空中的尘埃的颗粒,轻轻擦着他的眼睫而过。
“嗯?”
似乎是太久没得到回应,他向后仰着的头侧向文琦这一方,慵懒的眉眼透出一股疑惑。
文琦眨了一下眼,吸一口气,掩饰自己的无措,随口说道:“风太大,我没听清你的问题。”
梁越就着刚刚的姿势看她,渐渐地,眼睛连带眉梢都染上了笑意。他后仰的动作让额前的头发向后动了一下。
他伸过手在将头发向后顺了一下,露出额头,带着近乎少年的肆意,放声笑了出来:“你知道自己一紧张就说瞎话吗?”
文琦感觉空气都快静止了,更不用说风。
她有些羞愤:“知道,你还说出来?”
文琦转过身,废弃的铁桶堆在一起,像是钢铁做的假山,遮住了她的视线。
身后的笑声慢慢停下来,衣料摩挲的声音在向她这边靠近,文琦紧张地僵了身体。
她不是生气不想转过身去,只是脸上的红还没有散去,她害怕梁越再凑得近一点,就能看到。
阳光太过明媚将地面照得一览无余,似乎也将她暗藏的心事也一并照亮。
说来也奇怪,文琦不害怕喜欢上他,也不畏惧让人知道自己喜欢他,她只是害怕被他本人知道。
文琦隐隐约约感觉,他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不是说梁越不喜欢她,只是他好像没打算和任何一个人建立亲密关系。
文琦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停了几分钟,才感觉脸上没那么热了。她慢慢转过身去,催眠自己不要紧张,要是连面对他都紧张,她还哪里有勇气去让他喜欢她。
文琦感觉梁越的视线在她面上停了一瞬,似在查探她是不是生气了。
他收回了视线。
文琦才学着他的样子,向后仰头,靠在椅子上,直勾勾地看着蔚蓝的天。
她自言自语般地讲起这片露天地的来历。
“我最初发现这里也算误打误撞。”
“博物馆那时的名气也没有这么大,就是一个特别小的地方,装着像破烂一样的东西,路过的路人都要走远一点。”
梁越也仰头看天,只有当她说道这里名气的大的时候,才撩了眼皮。
“这里前两年被探店博主带红过一次,所以才装修扩建了,才是你现在看到的模样。”
梁越轻轻动了头,当作听到了。
文琦:“我当时来过几次,就和老板熟悉起来了,发现了这片空地。”
“我特别喜欢这里。那之后听说这里成了网红景点,已经重新翻新过了,还有点伤心。我以为这里也被处理过了。”
梁越看向她。
“为什么喜欢这里?”
文琦思考了一下,头向后偏了一下,视线落到刚刚被关上的那扇门,“可能是喜欢从里面走出来,豁然开朗的感觉吧。”
“你应该不知道,我失忆过,直到现在也没有想起过,甚至和父母相关的记忆也想不起来。”
文琦在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平静得好像在说其他人的事情。
梁越听到她的话,出神了一下,慢慢坐直身。
“失忆的感觉没有那么痛苦,只是有时候坐着,心里突然就有些难受,好像和其他人隔了一层。这种与我无关的感觉好像让我感觉不到,自己真切地活着。”
文琦盯着面前立在空地上的那扇门,门开着,内外分明是同一个世界。可加了一扇门,就感觉应该是不同的吧。
“大学那会老是钻牛角尖,后来来到这儿,看到过太多,才察觉到原来过分浓烈的情绪,其实是会灼伤自己和身边人的。”
“打开这扇门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小叔和我说的话,神所能授予人最伟大的权力遗忘。”
梁越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