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性子。是不是也跟娆娆一样,为了一口粥,一声咳当心的整夜整夜不睡觉。此次回京,他心中其实没底得很,对于京中人事,职务,心生倦意是其一,他自觉也无力应付。
人活着一口气。他想不起是在何时何地听过这句话,上京途中,他又想起了起来,自己的气已经丢掉了。
但京中,有些人,他还想问一问。
眼下又到梨花漫天飞舞的季节了。
梨花总是长开的,去年多大风雨,都阻挡不住来年开花的脚步。
梨花花瓣被风吹落在嘉柔的黑发上,嘉柔穿一件浅色的一裙,与院中春色融为一体。
梨花又开了。她抬起头,看着头顶上巨大的花伞,想到。
女王城去年账本刚被人带上来,她正查看。染了红色蔻丹的指甲,一行行的指过去。她身边坐着梨团,津浩的大女儿,去年认到她房里的那个。嘉柔的声音很轻,比她日常说话的声音都要轻,梨团聚精会神的听着。
最开始教看账本,梨团和崔两姐妹是一起的。嘉柔说话声音较小,崔提过几次,说她听不清。嘉柔无动于衷,还是用那么小的声音,崔渐渐厌烦了,还是对玩闹更敢兴趣;缺了几次课,见嘉柔很是宽宥,说也不说自己一次,从此便放胆玩闹。
如今,嘉柔和梨团谈宫廷事务,她已经不大能听懂了。
梨团,能坚持,有耐心,一心向学,是个可塑之才,嘉柔愿意教她。
她对梨团说过一次:这世上,学问你得虚心去求,才有;不会有人平白无故把好东西硬塞给你的。
梨团点点头。
若是有人平白无故强把所谓的好东西硬塞给你,你就得小心了。
女儿知道了。母亲。
从前跟着津浩,看着的都是珠儿这一类的女子,所学到的无非就是:多少钱可以买金珠,多少钱可以房子,什么法子可以多生孩子,又或是什么颜色配桃粉最相宜。
她以前没觉得这些东西不好,只是很奇怪,这么小的事情也被她们用慎重的表情分析的头头是道,也可周而复始,天长日久的讨论。
自从跟了嘉柔,她知道窥见这天地的别有洞天。
嘉柔和梨团看账的时候,崔崔和侍女在院里放风筝,风筝线被她一拉一扯,果真像是一只老鹰徘徊在湛蓝天空,不肯离去。
母亲,姐姐,你们看。你们看快啊。
她总这么快乐,无忧无虑。对非亲生的姐姐,和非亲生的母亲,有着深厚到令人动容的感情。
她很小就离开她母亲了。梨团解释到,她根本就不记得她母亲了。
嘉柔没有放在心上。
津浩从外头朝她们母女三人走过来,崔风筝也不管了,任由它一头载向草地,双手提着裙摆朝父亲跑过来。
津浩看着崔,总是会露出最爽快的笑容。
崔一跳一跳跟在津浩后头,朝花坛边坐着的嘉柔和梨团走去。
父亲。梨团见津浩到来,起身行礼。
津浩点点头,抿嘴笑到:和你母亲做什么呢?
母亲带着女儿看账呢。
津浩点着头,在嘉柔旁边坐下,嘉柔没有说话,也不看他。心平气和的相处之道,离她远去很久了,她可以成为梨团和崔的母亲,成为北郡的王后,甚至成为津浩的妻子,却无法再成为爱他的人。
津浩自觉理亏,当然也带着要求被满足后的满意态度,愿意在私下对嘉柔低声下气。
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嘉柔抬起头,不出声,看看他能说出什么来。
当初你同我讲过,说你幼时在家里见过的一幅北郡风光,画上是高耸的雪山,雪山脚下一个人穿红色的袄子,牵着一头骆驼..
高耸的雪山,红色的袄子,嘉柔觉得这些话被津浩竟十足十的好笑。
津浩却又误以为她的笑是她心底的开心。
继而带着兴奋与卖弄的语调又说:我找了好久,到处去找,放出声去,一定要找到这个画家。我还下令,若有知道这画家消息不报的,我就要将他们斩首。
嘉柔缓慢的点头。
终于,把那个画家找到了。不过,也不是找到的,是那个画家自己来王廷的。脸色发白,好像几天没吃过饭一样,说话有气无力的。
你冷吗?嘉柔忽然出声打断了津浩的话。
啊?
你冷吗?嘉柔说着,直起身子,发觉坐了这么久时间,腰也直了,背也酸了,梨团过来扶她起身。
起风了,我要回屋里坐坐。她说。
津浩呆在那里,没有预料到她的举动,一时猜不出她举动里的意思,是她真的冷,还是他对自己找这个画家的事情不满意?可怎么会不满意呢?那个画家的事情,她的事,自己一直记着的呀?
津浩陷入思考,脸上露出一种面对嘉柔时常会出现,但近年来渐渐让嘉柔感觉厌恶的困惑神情。
我让...过了一阵子,津浩又突然出声,却发现只有崔陪自己坐着。
你母亲呢?
回屋了。崔双脚掉在花坛上,她把裙子提高,露出新作的鞋子,鞋子上缀满了大小均匀的黄金珠子。这珠子并非实心,而是铃铛一般,每颗都内置一小颗,吹风时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声音。
好听吗?父亲。
是你鞋上的声音?
她点点头。
这看上去就很费时费力的样子。
崔点点头。
你母亲什么时候走的。
走一阵子了,她说院里坐着冷,跟阿姐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