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没有被烧毁,没准海家能卷土重来也说不定。
所以今生,她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再把满庭芳是姓海的这一事实,公之于众。
这是他们海家最后的退路。
当然,她对满庭芳的经营模式,也不能任由前世那般。
前世也有好几次宫里和坊间同时加大定单的情况,但海颜当时仗着自己家里本就不缺银两,对那些定单挑挑拣拣。
甚至是,她觉得有一些的需求看上去太过繁琐的,便直接退了银两,表示自己不想做。
这样的经营模式引得百姓之间颇多不满,更有一些对香露有天分的,直接自己开了铺子,跟满庭芳抢起了生意。
海颜当时不以为意,觉得有钱大家赚也无妨。
可她当时这种慷慨的心态,却滋生了京师城内外的各大香露铺子蓬勃增长。还有两三家的势头都快要盖过满庭芳的气势了。
谁知,却在海府遭遇家变的时候,这些同行纷纷落井下石,甚至还添油加醋,给海家扣上了太多莫须有的罪名。
……
想到这儿,海颜将筛选好的香料一一放入篮子中。
今生,她再也不想有这种有钱大家赚的念头了。
她只想将满庭芳做好,做大,做到无人能及,做到碾压一切想跟她对抗的同行。
由于宫里下的单子更多,给的银两甚是翻倍,海颜这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她把宫里的定单,和万花红的定单,以及其他零零散散的定单都做了个分类,依轻重缓急做了一下排序。
紧接着,她将这些需求名单,一个个在旁边简单地写了一下将要制作的新香思路。等她将这一切全部忙好时,都已经是子时末了。
天亮之后,就是她的清岭茶庄之约,这么多天没有见着司马经年,自己可不能顶着一张倦容。
毕竟,人家现在已经是太子殿下了,总不能在礼仪和容颜上怠慢了几分。
她收拾了手中的笔墨,换下了身上的夹袄,刚准备想吹熄了灯烛,却猛然一想,爹爹今夜尚未归府。
她推开房门,看向自己院落前方的垂花门,问一旁伺候着的侍婢:“爹爹回来了没?”
“还没有。前院儿都掌灯好几回了,但府门始终都没开过。”
海颜怔怔地看着漆黑的前方,这两天天色将暖,好些天都没下雪了。院中的积雪早已清扫干净,可她心中的沉雪却并未散去。
容隐说过,会每天都派信鸽来传递消息,可这么多天过去了,消息是什么,情况到底怎么样儿了,海泊乔却只字不提。
海颜想过,也许没有消息正是好消息。
可她实在是担心,沈叹毕竟是身上带伤出行。万一伤口裂开了该怎么办?
万一被皇后的人发现了他的踪迹又该怎么办?
这么多天过去了,她每一天都在后悔,当时为什么要为了帮沈叹出城,而对爹娘下跪。
不过,每一次后悔的念头闪过之后,她都用前世的现实来宽慰自己。
依沈叹这般的性子,如果不让他亲自去查清净尘法师的死因,恐怕,他一定会怀疑到自己家中。到时候,又会是一场扯不清道不明的灾难了。
刚想到这儿,一股冬夜彻骨的寒风忽地从九天之上袭进了房,海颜赶紧闷闷地关上了房门,裹紧了身上披着的薄袄,转身回去睡了。
她刚侧身躺下,脑海里却又蓦地想起那天在小厨房里,沈叹于微黄暖阳下,踩着扶梯,帮她制香的画面。
暖阳将他颀长的身形镀上一层金黄,却不是那种夺目刺眼的金黄,而是毛茸茸的,好似温暖的被褥,仿若烫了半宿的温酒。
海颜迷迷糊糊地想,如果前世的沈叹能这般温和,那该多好啊!
深夜漫长,屋内碳火零零星星的,似是要熄灭。睡熟了的海颜下意识地裹紧了被褥,翻了个身,朝向了里侧。
顷刻间,那碳火忽地又旺了起来,发出了哔哔啵啵的脆响,不大一会儿,渐渐冷寒的屋内又暖烘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