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仙门山下城镇星罗棋布,稍近点的围居些管事和仆役家属后代,仙缘浅薄,自成村镇。翻过东北方青山,再远些便是即墨家所在,去剑宗正好往那方向,但大徒弟不会自找没趣,多半绕路,往隔壁村镇转。
俞绵绵御剑载着三弟子,萧衡被她拿绳子绑住吊剑柄下,像缀着个尾巴,一路被拖剑后飞行。
“收钱做事,师妹你不必这样处处提防我的。”俞绵绵拽住绳子往前走,懒得搭理他,“你自己算算,趁我闭关,克扣了多少丹药?”
被捆成茧,只有腿脚能动的萧衡嘀嘀咕咕,“后来不是没少你的了?我也不能每天守弟子分丹药,得修炼。”俞绵绵侧头瞥他,“没你发话,弟子会敢?又卖丹药,又当管事的,原来还记着修炼呢。”
“自然得挤出时间修炼。”他笑几声,眼睛不住往两侧瞄。没瞧出什么东西来,俞绵绵使力收绳子,萧衡被勒回了神,乖乖跟着走。
瓦房与瓦房之间留了两人宽间隙,墙角靠放了个竹篓,几块用剩下的泥砖塞里头,还歪歪斜斜装把锈迹斑斑的长柄锄头。一小截尾巴尖从泥砖边露出,隐入锄头木柄阴影,眨眼便滑走。
村庄一片安静无声,路上不见一个村民行走。楼念北透过开了条缝的窗往屋子里望,犹犹豫豫地开口,“屋子里好像都没人。”走前头的俞绵绵缓下了脚步,“等会就有了。”
天放亮不久,云层有些厚,边缘晕着点银灰色。瓦房里黑漆漆一片,模模糊糊显露点桌椅暗影。目光再次扫过,窗缝处多出些黑影,一动不动,唯有眼珠追随三人不时转动。
一滴水珠落下,探路般,随后毛毛细雨缀连成片,空气微微带上了湿润气息。
细雨飘飘忽忽朦胧了眼前,即墨臾用手抹过眼睛。眼前的村庄黑瓦土墙,建得低矮,头顶乌云,显得有些阴沉。泥砖累成的外墙竖放一列枯枝,他扫过半敞的木窗,屋子里一片黢黑。
屋旁翠木苍老,大簇根须外露,深深扎入黄土,一截青黑蛇身盘旋其上,掩入绿叶间。细雨之中,村庄寂静得犹如荒郊野岭。
吱呀一声,半敞的窗被人打开,屋中姑娘怯生生地看向即墨臾。虽立于暗处,她却白得显眼,眼珠极黑,犹如漆黑空洞。
“进来躲躲雨吧。”
浑身凉润水汽,眼前雾蒙蒙的如同笼罩轻烟,即墨臾没理会,径直走入屋瓦石阶若隐若现的烟雨之中。
雨中迎面走来一人,身着蓑衣,肩扛铁锄,手提竹篓。不知脚下有石子还是坑洼,他打了个踉跄,竹篓一晃,里边的鱼掉了大半。即墨臾目不斜视,绕过脚边翻腾几下,扇动着腮的肥鱼。
“真是个不懂事的后生。”蓑衣下传出粗粝嗓音,老者怒目而视。砸落在地的鱼尾巴一甩,就弹向了即墨臾。他闪身躲避,布满银鳞的鱼身却忽地拉长,铁链般绕住了他的腿。
他一个不稳,向后倒去,又挣脱不开腿上怪异的鱼,只好侧身伸手撑地。余光擦过一道黑影,老者注视落网猎物的眼神一闪而过,力气大得惊人。
脑后剧痛,即墨臾支起上身,俯身向旁翻滚,躲过老者再次挥来的铁锄。眼前却突然现出双绣花鞋,问他躲雨那姑娘双手捧块石头,对着他的头就猛砸而下。
“醒了?”一片细碎人声起伏。
脑后传来阵阵疼痛感,眼前还有些模糊,即墨臾皱起了眉。岩石穹顶之下,大堆篝火熊熊燃烧,周边环绕些男男女女,橙红火光印上他们或光滑或满布皱纹的脸,却不见孩童踪影。
感受到身下冷硬的触感,即墨臾环看一圈四周。他被绑缚手脚,放置一座青铜高台上,青铜台刻满互相交缠的蛇纹浮雕,日月交辉,盘踞中央的巨蛇大张着嘴吐出信子,鳞甲片片分明,栩栩如生,却生着张人脸。
人群静默,盯视青铜台上的即墨臾,目光隐含灼热。正对青铜台的两扇青黑大门发出沉重而悠远的闷响,一群人围绕步辇,抬着一个蛇身女人进入,如对待易碎珍宝一般轻轻放下。众人伏地下跪,眼神虔诚而狂热。
“恭迎蛇神大人。”
柳叶眉,细长眼,黑发垂落,忽略脸侧细密青鳞,脸下连接的粗壮蛇身,倒像个倦梳妆的温婉美人。女人蠕动青黑蛇身,滑行上青铜台,红唇微启,探出猩红蛇信,细细地嗅。
即墨臾维持半坐不动,屏住呼吸。蛇女一双眼漆黑如墨,不见眼白,来回伸缩蛇信,上上下下嗅了一阵后,盘起蛇尾,将青铜台上的即墨臾当树桩般绕住了。
地上趴伏的信徒悄声等待,习以为常的骨头碎裂声响和惊恐喊叫却久久未曾响起,纷纷小心翼翼地小幅度抬头。自家的蛇神绕祭品盘了好几圈,却一动不动,不见绞杀猎物进食的意思。
头插银簪的黑裙女人站守一旁,垂眸静默。勉强按捺住的焦躁缓缓发酵,人群中不时响起衣料簌簌声。缠绕即墨臾周身的蛇女似莫名被鼓动了一般,渐渐躁动,松开他,滑下了青铜台。
黑裙女人面露疑惑,目光随蛇尾而动。而蛇女已滑入人群,盘上一个少年模样的信徒。
少年脸上显露惊疑,眼珠紧盯绕到他身后的一截莹白蛇腹,不敢动作。他维持趴跪,勉强回头冲蛇女笑,“蛇神大人,您是不是对祭品有什么不满?”
青黑鳞甲如玉雕琢,缓缓蠕动,蛇女一张温婉的面容正对上少年。少年眼中却没有被所信奉的神眷顾的喜悦,只有强忍的恐惧和辨不明晰的贪婪。
黑裙女人跟上前,却并未阻拦略过祭品,转而选中信徒的蛇女,只是手抵下巴,若有所思地注视她的一举一动。一众男女依旧跪一旁,虽动作间有些惶惑,但没人发问,目光甚至多多少少流露出有何不可。
蛇女身躯拉高,红唇开裂延伸至鬓边青鳞,一口将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