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已过近半月,西宁入秋。侯府门前充斥着喧闹的摊贩叫卖和熙熙攘攘的车马声,小槐拎着街口那家人气旺盛铺子的栗子糕跑进府里,一路上风风火火,连着撞到几个做事的丫鬟。
“小姐!小姐!”阿槐兴奋地叫着进了房间。
纪知意见状,放下手中还未绣好的绢布,无奈地起身倒茶,“何事如此慌乱?跑得一头的汗。”
“信……信!”阿槐激动地掏出怀中薄薄的信件,“我在侯府门前不远处,遇见一小兵,我察觉不对上前询问,居然当真是来侯府的,说是给二小姐送信!”
纪知意边诧异边接过信件,“何人会给我送信……”
只见其上书“二小姐亲启”,笔墨苍劲有力,字形却如春蚓秋蛇,不敢恭维,看得纪知意隐隐有些头痛的感觉。
“会不会是袁将军写的?”
纪知意迅速给阿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表情严肃了起来,“此事万不可教阿姐知道。”
阿槐捂住嘴点点头,机灵地关了房门。
纪知意拆信来读,看了一行便皱起眉头。阿槐见纪知意表情不对,犹豫问道:“小姐,可是袁将军有恙?”
摊开信件,纪知意比刚刚的表情还要严肃地问,“你能看懂……这写了些什么吗?”
阿槐虽是女仆,却跟着纪知意学了些识字,此时看着信上的字,也是一脸愁容,“小姐,许是阿槐识字太少,实在是不懂啊。”
纪知意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信到书案前仔细研究。
这一研究,便过去了一个时辰,天色都不早了。
阿槐打了个哈欠,困倦地问:“小姐,要用晚膳了,再不走大小姐要派人来催了。”
纪知意揉了揉眉心,眼睛看得生疼,终于誊写完了这信件,她拿起誊写后的版本看了起来。
“知意芳鉴,自违芳仪,荏苒数日,望风怀想,时切依依。那日启程,候卿多时,不知可是事务繁多,或是不愿前来,终未能一叙,心中深感遗憾。吾归雁北已有半月,时常想起虞氏酒楼之相会,知意之言,字字珠玑,入我肺腑。雁北虽不及西宁攘来熙往,城中亦有一酒楼名气甚旺,吾今日独酌,心下怆然,望有一日,与卿于雁北把酒言欢,此为昭安心之所愿。”
纪知意翻了个白眼,把信夹进了书卷中,示意阿槐开门前去正厅用膳。
阿槐眨眨眼,“袁将军可是说了什么让小姐不乐意听的?”
“倒不是不乐意听的话,只是说不上来,嗯……”纪知意歪头想了想,“像是写给好友知己的信。”
阿槐不解,“那说明小姐与袁将军交好呀,小姐为何看了并无甚喜色,反倒似是失望?”
纪知意抿抿唇,“我也不知道,总觉得……他不该写这样的话给我,像是搪塞我。”
“谁在搪塞你?”
说话间主仆二人便走到了正厅,正撞上从军营回来的纪子嵘,挑眉看着纪知意。
纪知意一激灵,故作镇定道:“没有谁,我说阿槐呢,叫她去街口那家买百花糕,她却说没有了,买了栗子糕来搪塞我。”
阿槐一脸懵地看了看身边的小姐,心知又被小姐摆了一道,只好熟练地认罪。
纪子嵘心知她是隐瞒了什么,纪知意自小便偏爱栗子糕,没道理因着这糕点和阿槐拌嘴。
她左右看看两人的表情,无奈摇摇头,不欲深究,只是教训了一句,“阿槐待你忠心不二,莫要太欺负她。”
纪知意乖乖应了,乖乖坐下用膳。
席间,纪子嵘突然道:“我们派去皇城的舞姬有消息了。”
纪知意动作停滞了一瞬,急忙问:“可还顺利?”
“整体顺利,除了领头的舞姬被太子识破,我们的人暂时安全。”
“领头的舞姬?我们派进队伍的不是只有一人吗?”
纪子嵘点点头,“那领头的是魏总兵选的,魏总兵一家与六皇子一脉素有来往,我料想那领舞之人必是魏总兵派去太子身边探听消息的。”
纪知意皱皱眉,不确定道:“六皇子的主意?”
纪子嵘摇摇头,用手帕轻点唇角,“此计甚蠢,我不认为是六皇子的命令。”
听到阿姐毫不客气对魏总兵的暗贬,纪知意瞬间了然,挑眉道:“那阿姐安排我们的人进舞姬的队伍,是知道有领舞女子在前,太子识破也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是吗?”
“自我们蛰伏西北,一直小心翼翼不露锋芒,军功我都为求低调,大多让给了魏总兵,太子自然知晓魏总兵的声名,而我们侯府,本就是两个弱女子,如今怕更是连永宁侯府还存有后人一事忘得干干净净了!”
说到此处,纪子嵘重重地把酒杯放在桌上,纪知意眼中亦是有着悲伤之色,安慰地握住阿姐的手,叙道:“况且那领舞并不难查,魏总兵做事一向不细致,以太子手下的能力,定能查到他身上,待识破了领舞,必定会下意识认为这些舞姬都是六皇子一派势力的手笔……”
纪知意脑中闪过一丝担忧,“那我们的人一旦被搜身……”
纪子嵘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道:“为保万无一失,此番我只派了书柳一个人去,身上绝没有与侯府相关的物件,而且她干得不错,太子派人将剩下的舞姬暗杀后移出宫城,书柳借小厨房病死的一个丫鬟之身,移花接木,逃出生天,你我二人这些年布置在皇城的暗桩不少,足够她联络。”
纪知意不由一喜,“太好了,我记得书柳易容之术师承南阳医圣,想来并无大碍。”
纪子嵘难得地笑了笑,她认真看向自家小妹,有些犹豫,“小妹,若是侯府当年之事确是太子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