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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1 / 2)

谈红说到这里,停下来歇了一气。

他的身体似乎已经难以支撑连贯的叙述,过了一分钟左右,那边传来一点挪动声,浑浊的喘鸣声突然变得很大,应该是他把脸靠到了终端话筒边。

“现在,我终于不能再回避谈论在我们身上具体发生的事情了。在地下室的第二天,就有一名战友出现了症状,最初就像感冒,到了下午开始发烧,但因其身体素质过硬,所以到这时精神仍然尚可,也能正常饮水进食——这是我能欺骗自己的最后一天。”

“第三天,即8月27日,几乎我们每个人都不同程度有了症状。其中以年龄最大的林湘竹最为严重,高烧不退,全身大面积起红疹,吃什么吐什么。我在5个人里算是症状最轻的,照顾了他一天,到凌晨的时候他彻底陷入了昏迷,之后没有再清醒过。”

“也是这天,我们的队伍里发生了第二次争执。”

“我们5人随身带的饮用水和食物即将耗尽,接下来有两条路可选。一,让外面的两名战友送;二,我们进地下室的维生隔离舱。”

“第一条路最简单,也是一开始大家就想到的。但冒的风险很高,因为我们始终不知道我们究竟是怎么感染的,是接触?什么程度的接触?都不清楚。不确定会不会害了仍健康的那两名战友。”

“至于第二条路,我们——至少是我,知道它就在那儿,但最初是说不出口的。地下室虽然有很多隔离舱,但配给了食药剂的只有5台,恰好够我们5个人用。而除了男孩空出来的那一台,另外4台……里面的实验体,不需要多么充足的医学知识,只要看上一眼,所有有常识的人就都会明白他们一旦离开隔离舱,一小时也活不了。”

“我们拿不定主意。一方面是为了抢夺他们的隔离舱将面临的道德上的负罪感,一方面又在困惑,他们这样的生命,还算人类吗?还有存活下去的必要吗?”

“但同时,我们又不得不去想,几天后,或许我们会变得和他们一样,成为一滩没有意识、没有思想、没有死、却也不算活着的、困在隔离舱里的肉。”

“如果剥夺4条无辜的生命换来的不是解脱,而只是几天的苟延残喘,又有什么必要吗?”

“我在这时想起了爸爸。三火,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曾经觉得爸爸很残忍也很懦弱,他战胜不了恶龙,为了终结罪恶,选择牺牲了很多无辜的人的生命。”

“可是当我自己也被推到了这个岔道口,才明白——那种境遇下,无论对错,哪怕只是选定一条路走下去这件事本身,已经是大多数人终一生都无法做到的。”

“我不是屠龙勇士,我只是个凡人。”

“我们最终没能作出选择。到最后,是外面的两名战友等不下去了——他们做了我们一直被教导应该做的事情,要勇敢,要彼此扶持,要以保护他人为己任。于是他们也被拖进了深渊。”

“当然,我们尽可能做了一些防护,外面的战友给我们送物资时,不会进到地下室,而是放在主楼一层大厅里,我们过后去取,所有送来的物品,都只进不出。”

“但是没有用,几天后,这两名战友也感染了。”

“一切都在向着无可挽回的方向滑去。我没有告诉其他人我关于这种病原体是什么的猜测,以及我和它的渊源,为我心底尚存的一丝微弱得可怜的希望——希望这不是爸爸做出来的那种进化种,进化种应该在30年前的那场火灾中永远消失了。”

“而且,还有这个查谟加尔男孩——他这些天一直跟我们在一起,至今健康,没有发病的迹象,甚至在我们身体都很虚弱的时候,他还自告奋勇地承担了去一楼大厅取物资的工作。”

“小时候,我曾经听实验基地的那些人说起过,竺兰是个极端特殊的个体,感染进化种后唯一的自愈者。我不相信这样的个体世上还会出现第二个。”

“希望从9月1号开始破灭,这天凌晨,我醒来,发现睡在身边的林湘竹已经变得僵硬。当天晚上,第一个发病的战友也死了。”

“队长和剩下一个战友,分别死于4号和7号。住在宿舍楼的两个战友的情况我不清楚,自从7号之后,我用无线通讯呼叫他们,就再没得到过回应。”

“这十几天里,其实地下室一直有信号。但在我确定我也终将无法幸免之前,三火,我都忍着没给你打这个电话,我知道这或许会改变你的后半生,会让你走我的老路。可既便如此,我现在也必须告诉你——那个恶魔还活在世上,那些人还没放弃研究它。”

“在剩下的时间里,我将尽一切努力阻止它传播出去,但我不确定他们是否还有别的实验室,我的亲身经历已经证明了竺兰的特殊性无法通过遗传继承,你也并不是安全的,我……以后,你自已要小心。”

前面他在叙述的时候,背景里一直有我模糊的抽泣声。

但到这时候,抽泣停止,变成了有些惶惑的发问:“……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谈红说着,语气竟有些轻松起来,“无非是爸爸当年做过的那些事。”

然后他叮嘱我:“这段记录你留着,妈妈如果想看,可以给她看。但是别告诉竺兰,就算她的病以后能治好也是,别让她再受刺激。”

我哽咽着说“好”,又说:“你把镜头打开,让我看看你。”

“干什么?”谈红笑,“还截图啊?不行,都不知道你以前偷着截多少了,那么多帅的还不够你看啊?”

“那你别挂,”我说,“你累就歇着,别挂。”

谈红说:“嗯,不挂。”

我们在相隔3000多公里的通讯波段两端各自沉默下来,谈红偶尔说一两句话,随着时间推移,他的语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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