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曾有书云:“仁者爱山,智者爱水”。
沈睿宁自知算不上仁者或者智者,但是她喜欢在瀑布之下琢磨软剑的劲道。
云州地处大梁北境,气候偏干燥,但是城外那座浮云山上,一道瀑布如九天银河倾泻而下,那里是沈睿宁最爱的练剑之地。
当眼前的剑气于黑夜之中破空而来时,沈睿宁回想起了瀑布之下凝练坚毅的感觉。
汹涌的气机随着剑气轰然而至,在即将砸中目标的瞬间,软剑出鞘,如银色灵蛇一般,竟然迎着这股气机蜿蜒而上。
剑刃颤动,散出一片银白色的剑花,剑花将刚猛的剑气瞬间扯碎,散落在两人周围。
来者翻身退开,于院墙上立住,与沈睿宁遥遥对立。
云开月出,弦月的微光迷迷蒙蒙一片,却也足够看清那人的一身黑衣,和脸上的铁质面具。
影嵬大人??沈睿宁心中一凛。
他居然亲自守在沈府,是想抓什么异动之人吗?
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比如监视自己?
沈睿宁想到此处,心里发苦,要是知道今晚有这尊大神守在自己家,她说什么也不会出门!
若是当机表明身份,对方会暂时放过自己,但是后续将迎来一堆麻烦。
比如会被质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不是身体虚弱卧病在床吗?
不是自幼体弱无法修武吗?
大半夜的蒙面夜行想干什么?
你们沈家是不是果真有什么图谋?!
……
想想就觉得头大。
所以表明身份是不可能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
沈睿宁一咬牙,装作败走的模样,转身跃向对街的院墙——先离开沈府再说!
戴着面具的影嵬大人果然飞身追上,第二道剑气也随之一起劈来。
人还未至,剑气已到,沈睿宁身形陡然翻转,堪堪避开了这一剑,身前数米处的墙体却“砰”的一声,出现一道碎开的凹陷。
沈睿宁脚下不停,冷静地再次跃向右手边的屋檐。
第三剑,再次以破竹之势自背后刺来!
沈睿宁脚尖一点,旋身躲开这道剑光,这次她没有再逃,软剑抖手而出,如灵蛇吐信一般向着影嵬大人的脖颈撕咬了过去!
弦月之下,灵巧的身影腾空而起!
“铛”的一声,一把寒若秋霜的长剑将软剑振开,沈睿宁顺势向后掠去,影嵬大人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意图,探手抓向她,然而手掌只抓下了她腰间的一块硬物,对方的身形却已经落下房檐,没入了黑暗的巷道之中。
京城的巷道纵横交错形容复杂,影嵬大人立于屋檐之上,没有继续追击。
他将刚刚抓下的硬物塞入怀中,几乎没有犹豫的,再次掠向了沈府。
沈睿宁以最快的速度在巷道中辗转行至沈府院墙之下,确认周围没有人后,这才飞身掠入院中。
回到留香园之前,她将脱下的外衣和面罩塞入了沈府院墙下的一处假山之内。这里是她早已勘察好的地方,并且做了些掩饰,旁人不会注意到。
她没做停歇,而是快速回到自己房中,关好房门,抹黑坐在床边脱了脚上的鹿皮小靴,顺势踢到床底,又拿过平常穿的软底绣鞋在床边摆好,然后散开头发钻进被窝,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她有种感觉,刚刚那位影嵬大人没有追赶自己,是准备回来沈府的。
果然,三息过后,有人无声地落入院中,沈睿宁辨认着对方压低的气息,同时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它听起来均匀平稳,就像一位正在酣睡的少女。
那人在院中站了片刻,仿佛也在辨认着房中的气息,又过了一会,房门被人悄然推开,对方的气息逐渐靠近,最后停在了床边。
沈睿宁依然“酣睡”着,甚至有些不耐地扭动了一下脖颈,让自己的脸面对着来人。
那人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气息再次靠近,对方仿佛俯下身,与她相距不过寸许,抬手探向了她盖在身上的锦被。
沈睿宁身体微微发紧,呼吸也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那人的手微微一顿。
下一秒,沈睿宁突然转过了身,在“睡梦中”踢开了锦被的一角,露出雪白的小脚丫。
那人似乎犹豫了下,终于没有去探沈睿宁的腕脉,而是将她踢开的锦被掖了掖,盖住了她的脚。
那人终于转身离开了。
门打开的瞬间,沈睿宁微微睁眼。
院内的灯光之下,铁质的面具在那人脸上闪着暗色的微光。
形容鬼魅,却并不让人恐惧。
气息终于远去,留香园重归寂静。
沈睿宁长长地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另一个让她疑惑的问题浮现在她的脑海——这位影嵬大人到底想做什么?
难道,是来保护自己的?
可是亲自前来,会不会过于小题大做啊?
沈睿宁躺在被窝里盯着天花板,思来想去,觉得这位大人可能是在守株待兔,京城之中可能有些人想让自己死在沈府,将自己化作斗争中的一枚棋子。
这个理由让沈睿宁心头松了一下,但是随即她又皱起眉——这种假设有个前提,便是将影嵬大人定性为好人。
好人?可是影嵬司的名声其实并不好,自己为什么会将他定位成好人?
沈睿宁脑海里浮现起三堂会审以及验尸时的场景,他为自己取针果决利落,为自己父母取针时没有掀开白布,沈睿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