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值中宵,万籁俱静。
乔瑜站在船头,右手搭在栏杆上,安静地看着眼前夜色掩映下的湖光山色。
“灵均可是想好了?”
女人从船舱内走出,面带笑意地看着她。
乔瑜握着栏杆的那只手有一瞬间的紧缩,可当她再度将目光放在花吟身上时,整个人又恢复成了原来那副波澜不惊的姿态。
“如殿下所愿。”
少年低下了自己的头,像是将所有的涌动都藏在了那副纤弱的身躯之下。
花吟眯起了眼睛,余光撞上了少年手中的栏杆。
哟,小瞎子生气了。
翌日清晨,画舫缓缓靠近岸边。
在乔瑜离开后,花吟这才踱步走向乔瑜昨夜站着的地方——那是一处临水的船舷,船舷上有着触手光滑温润的栏杆,在阳光的照耀下甚至能够散发出某种可以堪称为艺术品的光泽。
本该是这样没错。
花吟走上前轻轻的推动了一下栏杆,便听见“咔擦”一声脆响,那处栏杆登时四分五裂,尽数掉进了湖水之中。
女人眯起了眼睛,轻声呢喃道:“看来还真是气糊涂了......”
她扬起头,直面着眼前东升的旭日,神情却像是画舫下深邃的湖水,让人看不清,也摸不透。
*
乔瑜回到潇湘馆后,就将自己反锁在了房里,像是浑身失去了支撑一般倒在了矮榻上。
她原以为就算是面对威胁也能够冷静自持,却没想到在对方即将拿捏住那根软肋时,心底的慌乱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为什么花容与会知道这件事?
乔瑜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明白在自己短暂的前半生究竟和那位南宸王有什么牵扯,以至于她竟然能够如此接近真相。
还好,还好,只是接近罢了......
乔瑜闭上了眼睛。
只要她能够暂时误导对方的视线,那么接下的计划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不能慌张。
不能失态。
更不能轻举妄动。
乔瑜猛地睁开了眼睛,目光锐利而无一丝温和。
她站起身走至窗前,透过狭小的缝隙观察着外头来来往往的禁军。
言德君的确对于禁军有一定的掌控,不过现在看来,这里头或许还存在着别的什么因由,比如说,南宸王花容与。
如果她的猜测没错的话,那么这位异姓王殿下所图之事就值得商榷了,至少在目前看来,那个人绝对不是什么温驯的狗,更像是虎视眈眈的狼。
为今之计,看来是决不能让花容与同三哥有所接触了,否则......
乔瑜简直不能再想象下去。
她太了解三哥,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在以身涉险,怕是会不顾一切将她绑回晋国。到时候,她如今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都成了空谈?
再等等,再等等......
少年收回了视线,又重新变为了那个温和到软弱的陵江王。
她想要上前去沏一杯茶,提起茶壶时却不小心将热水溅到了手背上。
乔瑜被那股灼痛吸引了视线,双眼怔怔地盯着红痕不住地瞧着,连什么时候放下了茶壶也不知道。
也许并不是想喝水。
她脑海里只划过了这么一个想法。
既然如此.....
紧随而来的就是快要将她淹没的复杂思绪。
络子,龙槲,谢氏,言德君,南宸王......
无数的信息在她的大脑里重组又分割,一点一点地变为了一段清晰的脉络——
这样子的话,就先从言德君的生辰宴入手。
然后,摸清楚三哥派遣谢氏出使元国的目的。
谋定后动,后发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