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说完,老灶头就听到后方有人惨叫。
『他在笑!』
『还是老大有办法,今天晚上我们可以睡个好觉了!』
『官老爷说过了不再要我们攻城的!』
『走咧!这些都死了!死咧!』老灶头就觉得毛骨悚然,他不敢继续待在坑边,他拉扯那民夫,『走咧!卖些力气才能活下去,才有饭吃!吃了就不会死!』
冲着他在笑。
『早知道还要攻城,我就早点去死了,也不用吃这么多苦……』
『没粮草了我们要怎么办?』
『他们答应了的啊……』
『天啊!他……他在笑啊!!!』
而在人流的边上,只有三三两两,星星点点,比民夫要少得多的多的几名兵卒,拿着刀枪虚晃着,驱赶着。
什么?谁答应你们的,你们去找谁啊!
惨叫声突然响起。
剩下的民夫也像是羊一样,将脑袋顶在前面民夫的屁股沟里,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老灶头无奈,他只能和另外几名辅兵上前,抓住尸体的手脚,往山那边拖拽。
『不仅是拒受军令,还想要放人资敌!』曾军校沉声大喝,『此等贼子,居心叵测!二罪归一,推出去,斩了!』
大汉以及在大汉之前的气候,是很温暖的。这一点可以从汉代服饰变化上就可以看出来。在汉代,穿着宽袍大袖,通风舒适的衣服,是常见的状态,所以在大汉中原地区的百姓,对于冬天风雪的认知,都是严重不足的。
可是在下一刻,一队持刀的曹军正卒过来,将他们驱赶着,集中了起来。
见传令兵走了,曾军校的几个什长凑了上来,『老大,什么事?』
『走咧!』老灶头拖着那民夫走,不敢回头,『好好干活,就不会死,就不会死!你叫什么名字?』
万一就这么死去,那么他们之前做的那些,付出的那些,又是为了什么?
『不要怕,不要怕。修寨墙也不一定会死,早些修好寨墙,也能挡些风寒……早些有寨墙,也能早些打赢那些贼人……能早点回家……』
或许在他们脑子里面,只要别人先死了,他们就或许可以不用死了?
『如果真的要死……我想死得痛快点……』
曾军校环视一圈,『还有谁要下去陪他?站出来!』
曾军校见众人再没有反对意见了,便是呵呵笑了笑,『要做这个事情,我也心痛啊!可这是上头有令!你我都只能听命行事,又有什么办法呢?不过这事情,总是要往好处想……这,这个么,人口削减了,那么剩下来的不就能多一些吃食了吗?而且这剩下来的肯定都是青壮啊,这不比那个老家伙要利索得多?是不是?啊呀,这么一说,上头这命令还真是有道理!对不对?好了,都去干活罢!记住了,这是上头命令!是军令!不容违背!』
曾军校微微点头,朝着那个横肉什长赞许微笑,顿时让那横肉什长心花怒放,连脸上的大眼泡似乎都多了几分的光彩。
天光还未亮,曹军之中的民夫,又是被驱赶到了猗县城郊。
『那边还有人活着……』
『没错,没错!』
『「削减」?』老灶头喃喃道,『这个……这是啥子意思?』
现在轮到他们了……
他们的愿望都很简单。
『我……我叫石头……』那民夫木木的回答,然后又转头去看那个坑,『老丈……那边……』
空中弥漫着一种令人难以描述的怪味。
『别管那边!别管了!他们都死咧!』老灶头念叨着,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走走,加把气力,挖好地窝子,就不会死咧!石头,你叫石头,这名字好,好名字咧,你不会死,一定不会死的……』
有用的时候,叫做父老乡亲,没有用的时候,就是下贱刁民。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军校……这,这恐怕不好罢……』老灶头有些不落忍,低声说道,『他们都是俺们乡亲……都是俺们……』
那些哭喊得大声一些的百姓民夫被抓出了队列,像是羊羔一样被斩杀了。
活下去。
『啊对对!』
片刻之后,另外一个辅兵回答道,『他们要我们连夜去搭寨墙!』
话没说完,老灶头就看见了曾军校那宛如要将人生吞活剥一般的目光直直瞪过来,便是打了一个哆嗦。
老灶头被拖下去了,片刻之后,血淋淋的人头被提了进来,丢在了地上。
曹军军校走了上来,将周边的民夫哄走。
需要百姓卖命的时候,什么都可以答应,等到需要兑现承诺的时候……
『怎么就没粮草了呢?不说是再次征调了么?』
尸体,就像是毫无价值的柴薪。
他们发现,同样也没有任何人会替他们说话。
『就这个意思……』曾军校说道,『校尉派人传话,军粮不足,而我们现在吃饭的人太多了!明白了么?!』
……
可曹军军校听见这些悲鸣,却在嬉笑。
……
『不是说好了不会再让我们去攻城了么?!』
营地之内一阵骚乱。
『宁可干到死,不能歇一刻!』
他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但是没见过这么多,笑着死去的死人。
顿时有兵卒上来就抓老灶头。
『能一下子就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