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惨痛的,也是弟弟或者他们全家都承担不起的。
在这件事上,他天然地持有一种极为悲观的看法。当然,如果弟弟真需要帮忙的话,他一点会竭尽全力的,只要是他能办得到的事情。
他天马行空地想象了好长时间弟弟和凌菲因为这事而吵架时的种种可怕情景,不禁又为弟弟和她之间的关系隐隐担忧起来。
他觉得就是用腚也能想明白这样一个完全可以预见的事实,即如果弟弟执意要回老家瞎折腾的话,那么她的离开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认为如果换做他自己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干出回老家种果蔬大棚这种荒唐事的,甚至连想一想也不可能,即便是在女朋友或者老婆全力支持的情况下也不可能。
从骨子里讲他还是一个求稳怕乱的人,长期以来所经历的窘迫艰难的没有任何安全感的生活造就了他的这种极为保守的性格。
“从本质上来讲,其实他和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反复地思考着弟弟口中那听起来很美好同时又很虚妄的打算,他有好几次都不由自主地告诉自己,“尽管我们是一个娘生的同卵双胞胎,从小也吃着一样的饭一块长大,上的又都是同一个小学、中学和大学,有着很多共同的记忆和感情。其实他和我之间有着太多的不同,而这些不同平日里都被我们的双胞胎身份给悄悄地掩盖了。”
“这既迷惑了那些不明就里的外人,同时更迷惑了我们亲兄弟两个,而且这一迷惑就是很多年。”
“所谓的双胞胎或许只是外形上更像些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桂卿知道,要在北樱村这一亩三分地上混,当然离不开身为村支书的小姑夫田福安的首肯和大力支持,这个道理想来弟弟当然比谁都更清楚。
他也不知道从前一向不善言辞的弟弟究竟是怎么把小姑夫的心说得热起来的,他只是看见自从弟弟和小姑夫单独喝了一晚上的大酒之后,小姑夫操持起这事来竟然比弟弟还积极了。
“果真是鱼有鱼路,虾有虾路,”他好多回忍不住地感慨道,“正所谓小鸡不撒尿,各有各有的道啊。”
“哎呀,他们真是一对世间少找的拼货,”除了他这个当哥和当妻侄的这样想桂明和田福安之外,他们家几乎所有的亲戚朋友或者熟人什么的都这么看待这爷俩,这一对二货,“一个小年轻一时头脑发热,考虑问题不周全,不知道轻重倒也罢了,另一个四五老十的大人,还人五人六地在村里干着,竟然也跟着吃热上劲地上蹿下跳,真是没治了,这事最后肯定得弄茄子棵里去。”
大家当然是强烈地反对桂明回家捣鼓什么果蔬大棚和开所谓的农家乐的,因为他们都觉得干这事比在秃子头上硬栽头发还不可思议和难以理解。
但是,既然桂明拉上了田福安这样一个说话比他还不入路,办事比他还没准头气的雾症货色入伙,那么原来那些有可能敢站出来说几句反对意见的人现在也都吓得不敢吱声了。
村里几乎所有的人谁也犯不着去招惹田福安这样一个从来都强烈地自以为是而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替他人考虑的人,一个从来都得理不饶人和无理辩三分的人,一个从来都擅于把各种情形讲得非常有利于自己的人,一个从来都喜欢杀鸡骇猴、打马摩喽牛、说东道西、指桑骂槐的人,一个从来都会在有权有钱人面前巧舌如簧、巧言令色、大言不惭的人,一个从来都不值得信任和托付,但是却非常值得警惕和防范的人,一个典型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人,一个非常适合被聪明人拿来当枪使和当炮灰用的人,一个很容易就被人贴上“鬼迷心窍”和“利欲熏心”之类负面标签的人,一个一旦被他黏上或者瞄上就很难轻易再甩掉的人,一个磕一个头紧接着就能放十八个屁的人,一个人人都唯恐避之不及而永远都无法轻易躲避的人。
一个听不得意见的人,他的面前永远都没有意见,谁会那么不识趣地给他提什么意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