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须箬知轻重缓急,也不再多追责,提起衣摆,大步跨出门外。
景明、茶茶也一同跟在身后。
季山迟疑着出口,委婉地想要他们二人留在原地等候,“殿下,这二位?”
须箬一副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态度,“他二位是我的救命恩人,多次于危难之中救我,况且南阳郡之事涉及□□妖法,他二人皆精通玄牝异术,有他们在可事半功倍。”
季山那日是见过景明将巫咸打败及茶茶似乎知晓傀儡术,且须箬要他两人跟随前去的态度坚决,遂不再说什么。
四人跟着季山一路缓行,竟是到府衙牢狱处。
而在牢狱外的空着的前庭,站满了人。他们全都蓬头垢面,瘦骨嶙峋,整齐地排着长队。但无不欣喜,目光中含有热烈的希望及澄澈的感激。
看着须箬几人对面前的景象流露不解,季山在一旁解释道:“将军发现这南阳郡的牢狱下还有一处地牢,里面关满了人,这些人中有的是掳来的,有的是买来的,有的是以莫须有的罪名抓来的,还有的是死囚假死后塞进来的。”
“这些天将军命人四处走访核实,翻阅卷宗,将这些人与上报及查询到失踪人口进行比对,对得上的便放人离去。”
“只是有罪名在身的要麻烦许多,要重新审案判决,将无罪的释放,有罪的依法定刑。”
须箬听后心中一惊,见前庭上皆是玄策军在进行记录、审核,极少的几个书吏旁也有玄策军士兵守着,晦涩地出声问道:“南阳郡官衙中就没一个可信吗?”
“暂时没有,皆需后续详查。现在敌暗我们在明,这也是将军为什么派了这么多的士兵护在殿下身边及限制殿下行踪的原因。”
“别打了!别打了!大人求你行行好别打了!”
现场人声嘈杂,喧闹不堪,可是茶茶还是从中听见了那被淹没在鼎沸人声中的细微哀求。
痛苦的!
无助的!
———那是她族人的哀求。
一下子紧紧攫住了她的心。
茶茶拔开一层又一层阻在前方的人,直抵那方声音处。
她见到———在角落里的族人缩成一团,他们是那么的弱小,那么的无助,那么的不堪一击。
他们面容凹陷,形销骨立,衣衫褴褛,脏污不堪,瑟瑟发抖地蹲缩在一块,眼中满是对残酷命运的绝望。
一名强壮有力的玄策军士兵粗鲁地拉起一人,不耐烦地推着他上前,待他在书吏哪里登记完毕后,马上被戴上镣铐,又粗鲁地推到另一边,排好队,不知又被带往何处。
发出哀鸣的是一位老人,倒在地上不停地被抽打的是一名骨瘦如柴的年轻人。老人被拦住,无法上前,只能仍由年轻人被抽打,他的哭喊声一声比一声凄厉,他哀求无效后,不停地用拳头锤打着那名一直拦在他面前的玄策军士兵。
铠甲无情且锋利,被重重砸伤的只有他自己,玄策军士兵安然无恙。
趴在地上的年轻人一动不动,从他身旁路过的另一名年轻人,同样瘦小脆弱,他被推得踉跄跌倒,那鞭子蔓延到他身上,饥饿、黑暗、寒冷、凌虐每一样都将他过渡到麻木绝望,感受不到□□上的痛楚。
他艰难缓慢地爬起身来,因动作太慢又是一鞭,渐渐地,他与地上爬着的年轻人,错身远去。
啪!
“快起来!别装死!”士兵重新开放鞭笞趴地的青年,一鞭接着一鞭,既狠狠抽挞在他身上,又鞭落在剩余的夷人心中。凭着本能,惧怕鞭挞,脚下加快步伐,反而因力不从心,跌倒一地。周边的差役也挥动起手中鞭子。
“你们住手!”茶茶看着这满目的悲惨,心中难受极了,大声呵斥。
可惜在场无人听从她的,甚至见她如此貌美娇柔,轻浮地打量着她,冲着她别有意味的调笑。
鞭笞还在继续,有人也将鞭子甩向她这个挑事人。
“哪里来的小美人!”还有人朝她走来,准备捉拿她。
“儿啊!儿啊!”老人一口咬上士兵的虎口,趁他疼痛之际,用尽全力推开他,极力跑向趴地青年,又鞭子向他袭来,他无所畏惧,继续狂奔。
“反了不成!”有士兵抽出佩剑,利刃向老人刺去。
“不!”茶茶大喊出声,同时在右手指尖汇聚灵力,准备掐诀出招。
有人比她更快!
景明飞身上前,横脚一踢,便将持剑伤人的士兵踢远,身形回转,数根鞭子缠中桃木剑,还未使劲一推拉,那数根鞭子脱离持鞭之人的手,瞬间被桃木剑释放出的凛冽剑意粉碎成万千断线,纷纷落下。
见有高人出手闹事,站在外围的玄策军,整齐地小跑过来将景明围住。
“干什么?这是清河王殿下的贵客!”季山随须箬一同走过来,见须箬皱着眉头似要怒喝出声,赶在他之前喝斥出声,“都退下!”
须箬看见眼前情景,顿时明了事情发生的大概,他疾步前行到茶茶身边,柔声出口:“茶茶,你没事吧!”
茶茶知道这些事与须箬无关,强行迁怒于他,是没道理的,不过看向那群瑟缩在角落同另一边手上绑着绳子、脚上锁着镣铐的族人,她对他,是有着抗拒的。
茶茶没有搭理须箬,径直地走向坐在地上抱着自己儿子哀嚎出声的老人。
景明先茶茶一步到达,他诊了年轻人的脉搏,不相信结果般,又探了探鼻息。
“没救了吗?”茶茶冷声问道。
景明没有出声,他不敢也无法将冰冷彻骨的答案告诉茶茶,更没办法欺瞒她,轻轻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