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宫殿之内,服侍她的侍女中有个叫杜鹃的,沉稳安静,让她觉得仿佛姐姐一般。幺幺喜欢寻她说话。
她渐渐知道了这座华丽的宫殿是东宫,她的阿哥哥是太子,而太子,是要做皇帝的。
一日,东宫里来了位不速之客,高傲又美丽,穿着华丽的衫裙。
她额间点着精致的花钿,让幺幺觉得自己额间那点红痣有些难看。
云鬓花颜金步摇,神仙妃子莫若如此。
她开口说话时,嗓音清脆宛如晚莺:“你就是那个山里的野丫头?不过救了太子哥哥一命,太子哥哥知恩图报。你若是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恐怕这里没人能容得下你。”
可惜好容貌,说话却着实刺耳。
幺幺莞尔一笑:“我听太子殿下说过,小人以己之心,度人之腹。我原本不懂,如今可算懂了。”
那位金尊玉贵的大小姐没有听懂,拧起眉酸道:“你别以为太子哥哥教你两句诗文你就可以一步登天了。”
太子殿下教过她诗文么?幺幺微微垂眸,自嘲地笑了笑。
她整日见不到太子,他只会将她关在宫殿中研制解药。待见到时,他从来不会教她什么诗文,只会翻来覆去地让她替他解蛊。
她学会的这一句,还是九黎山上时他告诉她的。
那边大小姐还在尖酸刻薄,她已经没有了听的兴致,趁她不注意给她下了蛊,让她闹肚子去了。
谁料当晚太子殿下发了好大的脾气。
“谁教你行巫蛊之术的?孤的告诫,你权当耳畔风了吗?”他一掌拍在桌案上,雷霆震怒。
幺幺原本是怕的,尤其是她的性命掌握在他手上。可是不知为何,她心中生起比恐惧更甚的情绪:“是她先侮辱我的,我凭什么不能反抗?你若是心疼她,你就替她报仇好了。要杀要剐随便你!”
纪云泽看着她梗着脖子的模样,手上青筋暴起,一手掐住她的脖子,纤细的脖颈在他手中脆弱得仿佛一个洁白的瓷瓶:“你威胁孤,以为有蛊虫抵挡,孤就不敢杀你么?”
她望着他,觉得自己几欲窒息,眼泪莫名其妙地流了下来,嘴唇却死死抿着,不发一眼。
他蓦地松开手,她还来不及喘息,又被他捏住下巴。他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脸上的轮廓,然后,骤然捏住她的唇角,强行喂入她一颗药丸。
“今日也该让你涨涨记性,知晓不能胆大妄为。”
他盛怒的目光中,她渐渐失去知觉。
再醒来时,她已处在一个冰冷幽暗,只有莹莹烛光的环境中。
她惊慌失措地动了动,跌入一个温暖坚硬的胸膛。
是太子殿下。
他用他的大氅裹住她,一手将她环于胸前:“跟孤来。”
渐渐适应了黑暗后,幺幺才发现,这里是一座地牢。
他带她来这里做什么?是嫌她待在宫殿惹了人厌烦,要将她丢入地牢了吗?她不自觉地抓住他的衣襟,将身体靠得更近了些。
这个动作似乎取悦到太子殿下,他低低轻笑了一声:“莫怕。”
幺幺扁了扁嘴,这句莫怕让她想起了九黎山上。
他还是她的阿哥哥时,分明一切都很好。
他的手轻抚过她的青丝,仿佛顺着猫儿的毛一般安抚着她,在一扇门前停住了脚步。
她怔然抬头望向他。
昏暗的烛光下,她的小脸白皙得令人心动。毫不犹豫地,纪云泽在她唇上印上强势的一吻,才道:“里面是个疯子。你若怕,就不进去了。”
他本想无论如何要吓她一吓,让她明白不能随意下蛊的危害,谁料还没开始,他先心软。
幺幺凝神问道:“他疯是因为蛊么?”
她向来很聪明。
纪云泽颇赞赏地看了她一眼,道:“里面是我的姑母,大晏的长公主,大晏立国数百年来最有权势的一位公主。”
那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幺幺有些不解。
“她沾染巫蛊,最终被蛊师所害,疯魔不得救。”纪云泽淡淡道,“你知道帝王雷霆之怒,那些时日死过多少蛊师么?”
幺幺怔怔地看着他。
“迁怒蛊师祸害他心爱的妹妹,我的父皇,有名的仁君,将他知道的每一个蛊师都抓来赐死。据说那些时日,皇城外的护城河中,全是血水。”
幺幺不寒而栗。
她不由紧张地抓紧纪云泽:“我给你下的蛊不会让你疯掉的。”不要让她血流成河。
纪云泽眸色深深:“若你下蛊之事被旁人知晓,我也保不住你。”
幺幺连忙抱住他的腰,仿佛抱着救命稻草,扬起小脸,眼巴巴地看着他:“殿下,我知错了。”
纪云泽的呼吸蓦地粗重起来。
他见她的每时每刻都要强压住蛊虫带来的欲念,被她无知无觉地挑衅,他觉得自己快要抑制不住蛊虫了。
可是不能在这里。
他闭上眼,强压住欲望,道:“知错了就好。回去吧。”
“等一下。”幺幺伸出手指,抵在门上,仰头看向纪云泽,“我想看一眼。”
她想看看是什么蛊,竟会解不了。
得了纪云泽允许,沉重的石门被缓缓推开,一个蓬头垢脸了无生机的女人呆呆坐在华丽的贵妃榻上。
幺幺的声音滞住:“这个人……”长得好像婆婆。
可是她不是婆婆。
婆婆病逝在九黎山上,是她亲手替她下的葬。
婆婆和她有什么关系?
幺幺心跳不已,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