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是何医挚进献的补药,对男子最是大补。孙权这些时日皆服此药,怕是此番昏厥,真是与这药有关。
“夫人。”竹步一声,将紧张的徐若琼吓得一颤。
“何事!”
“至尊昏厥前让小奴去将鲁大夫召进侯府。”竹步说完便行礼欲离。
“慢着!”徐若琼紧张的声高了些,眼睛直直盯着竹步道:“至尊昏迷不醒,难道你想将外臣召进侯府,趁机引得内乱不成!”
莫须有的罪名扣在身上,竹步吓得瞪大了双眼,立刻匍匐在地,不停地叩首,嘴里结巴道:“小奴怎敢包藏祸心!”
“现在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侯府,切不可让一人一物进出侯府,否则。”徐若琼弯腰附到竹步耳旁,阴森道:“便是颠覆孙氏基业的罪人!”
“小奴不敢!小奴不敢!”竹步声声诚恳,心中满是对徐若琼的忌惮,若是孙权真一朝殒命,徐若琼手握世子孙登,必定是下一个吴太夫人,他该为自己的后路着想。
屏退众人后,寝殿里只留有徐若琼一人服侍。伴随着孙权微弱的呼吸声,徐若琼脑海翻江倒海。
总算成功阻了鲁肃入侯府。若是鲁肃一旦查出这红匣子里的腌臜物,必定会用雷霆手段揪出是她怂恿何医挚用此物讨好孙权,才致孙权身损如此。
那时,鲁肃掌握大权,主持局面,她就只有任人宰割的命运。没准鲁肃偏袒他那个爱徒,还会迎周瑛入侯府,再与掌兵的周瑜里应外合,控制侯府。
那时自己、徐氏便满盘皆输!
不能!绝不能!徐若琼死死绞着手里的帕子,恍惚间听到微弱的声音。她转头一看,见孙权微微睁眼,目光游离。
撑手扶起孙权,徐若琼登时泪如雨下,柔弱可怜。
嘴唇干涩,孙权仅存的力气不想耗费在安慰哭啼上,费力环视了一圈,寝殿内空无一人,未见到鲁肃的身影,颤声问道:“鲁大夫呢?”
“已经着人去请,应当在路上了。”徐若琼拿帕子拭干眼泪,哽咽说道,并偷瞄孙权的反应。
“罢了。”孙权轻轻摆手,唇间发白,又躺下长舒一口气,这漫长的等待甚是煎熬,他不知再闭上眼睛后能否再睁开,会不会像父亲和阿兄那样,遗恨离世。
想到这,他又重新提了口气,郑重嘱咐道:“等鲁大夫到,命他速将公瑾及大军调回京口,以防生变。”说罢,了了一桩极重要的事,心绪平定,而后眼眸闪过一道光,突然抓住徐若琼的手腕,急切道:“去!去把周瑛召进侯府,孤要见她!”
徐若琼听到周瑛名字,微微颤抖,见到孙权急欲见到周瑛的模样,一地之君,高高在上,何曾这般渴求过。她仿佛坠入冰裂湖底,凉意爬上后颈。
“至尊。”徐若琼跪倒在孙权面前,“妾有言,须尽诉于您,关乎孙氏基业,关乎江东六郡。”未听到孙权反驳的声音,她继续道:“周将军如今领江东精锐大军开赴益州,若贸然将众将召回,必定引发猜忌,流言纷纷,到时若引起军中哗变可就是江东之祸!”
眉蹙成了川字,孙权思索片刻,肯定道:“公瑾治军甚严,他一声令下,并会整班回京,不会出差。”
“至尊您也说了,周将军治军,众将莫敢不服,将军威望甚高,那在外的诸将真正听命的到底是谁?”徐若琼低着声音,后续的话更是咬字甚重,“吴地士族虎视眈眈,妾只怕这关键之际,一着不慎,江东便要易主变天。”
字字刺耳,孙权厉声骂道:“孤看谁敢!”继而猛烈地咳嗽,疼痛撕扯着胸腔,狼狈不堪,像极了受困的猛兽,不愿服输。
徐若琼立刻爬上前去,给孙权递水抚背,劝道:“至尊勿再动怒,要顾及身子,妾和登儿都离不得您!江东更不能没有您!”
水润裂唇,湿滑喉间,孙权一时无言,这片刻的舒适,仿佛真让自己有了大好之状,可紧接而来的疼痛眩晕又将他撕扯回无望地狱。
“妾有一个法子,可保江东无虞!”
“说。”
“若是能让周将军以私因独自归京,令大军停止前行,原地而待。私下至尊再命鲁大夫亲召诸军缓缓归京,如此既不会引起军中猜测哗变,又不会给了他人拥兵自重的机会。”
孙权思索,若按此方略行事,可保军权顺利平稳的交接。可就是如何能有私因令周瑜独自归京?不能公然下发一纸调令,又该当如何。再次颦眉,孙权顿觉胸中拥堵,猛吸一口气后,头疼欲裂。
在徐若琼搀扶之下,他总算挨到玉枕,像是寻到一处安稳,脑袋昏沉,已不能容他再度深思,他抖着嘴唇,声息浓重,“就按你说的做。”
言罢,天旋地转,再度昏厥。
一块重石落地,平稳砸在心尖,让徐若琼长松口气。
她立刻命何医挚进殿服侍,私下回到自己房中,书信一份,命人交由吕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