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苍茫下,内院出奇的静。
书房内,诸葛亮倚坐于榻上,闭目养神,手边的小书案上是一摞帛书。
跪于地上的秋晗一声不吭,被叫到书房已有一个时辰多,看着烛台上的灯油通亮,听着更漏声响。
面前需得仰首而望的诸葛亮,闭阖双目,一言不发,神色自若,却散发出迫人的气势,将她生生按死在砖地的缝隙里,不得逃脱。
当她刚进书房时,识出自己手书寄往江东的书信,尽数出现在诸葛亮的书案上时,就知晓自己今夜岌岌可危。
“寄信与江东,所谓何?”诸葛亮淡淡的问,依旧阖目,就像是在问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秋晗努力平息心绪,故作镇定道:“奴婢家中亲眷尚在江东,故寄家书。”
“你卖身于周府时说是已无亲故在世,这两年又凭空冒出了远处于江东的亲眷?”
“奴婢……奴婢这两年幸得上天垂怜,又寻得……一些亲老……”
诸葛亮凌厉的眼神像一柄利剑刺了过来,像是给她身上刺出两个血窟窿,逼停了她的结结巴巴,随后一甩手,手中一摞帛书丢出,纷纷扬扬落在秋晗身边。
“那为何家书中所谈之事皆是瑛姨母的近况?”
秋晗招架不住这般狠厉质问,抖动身子伏拜在地,不肯起身,死死咬住嘴唇,“瑛姨母于三年前得了治不好的疯病,这件事江东人尽皆知。奴婢自卖身于周府后,得瑛姨母垂怜照顾,心中感激不已。
虽身来荆州,但一直挂念瑛姨母的病症。遇见族亲后,便托他们打听治病良方,如今见瑛姨母病好,感念上苍恩德,自然也想把这天大的喜事告诉族亲。”
她这番话将自己身上的罪责推得一干二净,甚是无辜。
“你倒念恩。”诸葛亮冷笑一声,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
“江东胡从事的夫人吴氏同你什么关系?”他问。
秋晗一怔,自己书信里只言“吴夫人”,并未透露吴氏的身份,可见现在他似乎把什么都调查清楚了。
她正思索如何应对这铺天盖地而来的质问时,又听诸葛亮扬高了声音,“你于信中百般恳求吴氏将你接回江东,只因担心瑛姨母会查出当年之事。”
“当年之事?”这四个字,他落音极重,“究竟当年在庐江,你同吴氏做下了什么?!”
一声高喝,吓得秋晗“扑通”一响,半个身子全趴跪在地,夹杂哭泣道:“奴婢……奴婢没做下什么……没有!”
紧接着就是语无伦次的哭诉,根本听不到他想听到的事。
他厌烦的捏了捏眉心。
秋晗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突然一口气没提上来,哭昏倒在一旁。
“定安!”
定安被唤了进去,蹲在一旁,查看昏过去的秋晗,抬头对诸葛亮道:“先生,这婢子被您吓昏过去了,要不要我浇点冷水激醒过来,继续问?”
诸葛亮沉吟片刻,吩咐道:“给她弄醒,送回房中,还有……”
夏夜凉风,吹的秋晗一身寒冰,全身从发梢起,淅淅沥沥的滴着水。她抖着身子,庆幸自己终于逃出诸葛亮的书房,如逢大赦,思索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
缓步走着,意外看见定安带着春梅从廊下穿过,朝诸葛亮的房间走去,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春梅甚为得意。
秋晗躲于一侧,瞧见这场景,知晓春梅又被唤去侍候诸葛亮。之前春梅靠着一壶酒得手后,便同自己说那夜是如何春风一度,浓情蜜意。现下趁着周瑛不在,又被唤去伺候,真是满面红光。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想要同吴庭璧重新联系上,已是登天难事。春梅已攀附上诸葛亮,正妻做不上,通房妾室也是可以。
春梅也许是自己能抓在手里的出路,也未可知。
晨曦光明,秋晗在春梅的房中等了她一夜。
整整一夜,她都在如何思索求春梅暂时庇佑自己,有时女人的枕边风最是有用。
等春梅被侍女搀扶进屋后,后面跟着的一群小厮抬着陈设器具,绸缎锦帛进屋,几个侍女开始忙活起来,侍候春梅洗漱,这架势让旁人看了,真以为获了恩宠的春梅成了内院的女主人。
待一众人收拾停当,给春梅有礼福身离去。
秋晗又是“扑通”一声跪下,吓得春梅有些花容失色,不自觉拢了拢耳髻旁的金镶宝石蜻蜓簪。
“梅姐姐,您可得救我!”
“妹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话。”春梅欲扶起秋晗,谁知她不肯。
“姐姐您若不救我,明日我便死无葬身之地。”秋晗拉住春梅的手,就像拉住救命稻草。
“我就是个乳母,哪有大本事,能救得了别人啊。”
“梅姐姐如今恩宠在身,内院谁都比不过,您的话,想来家主是肯听的。”
春梅听的心畅神悦,掩面一笑,“这话不假,家主昨儿夜里搂着我还说道,要挑选个吉日,纳我为妾室。以后咱们姐妹在内院的日子都要好过了。”说着拉起秋晗在身旁坐下。
秋晗感念道:“我的亲姐姐,好姐姐。就知道您是有福气的人,可妹妹我就要大祸临头。家主重新提及三年前在庐江的一件事,现在要发落惩处我,您是知道家主的手段,我怕是真的没命跟着姐姐享福了?”
“竟有这么严重!到底是件什么事?”春梅惊讶道。
秋晗踌躇不语。
春梅转而一笑,“妹妹可是信不过我,你得说清楚什么事,我才能帮你不是。你开口求我了,我定能护你周全。”
秋晗为难片刻道:“姐姐,这事我同你说了,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