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握住许晓露,嘴角噙着一抹令人信任的温和之色,如玉般的笑意在他的眉梢间流转,一袭黑衣在风中飞扬,看得许晓露不禁恍惚起来。随后她才发现原来他另一只手里撑着一柄阔大的黑伞,不知飞雪用了什么法子,使得这伞能够乘风飞起,就像电影里的场景复现,带着二人穿越大街小巷。
许晓露低头看着街上人头攒动的丧尸,迟来的后怕如同水淹土灌般将她淹没,如果她没被飞雪接住前就掉下去,不出五秒就会被这群寻声而来的丧尸撕成碎片吧……她指尖发凉,暗加力道扣紧飞雪的手。
飞雪注意到许晓露的害怕,把伞移动到二人中间。
“握住伞柄,这样就不会掉下去了。”飞雪稍加使劲,让许晓露与自己处于同一平面,似是在舞池中对跳苏格兰双人舞,在交错旋转中,引导着许晓露握住伞柄。
一直在观察地上情形的许晓露没注意到飞雪的手仍然覆盖在自己手上。
“你的心理素质很好。”许晓露冷不防遭到了飞雪的夸奖。
“真的吗?”许晓露不太相信,毕竟自己以往考试时心态起起伏伏,一遇到不会做的题目就立马丢盔弃甲。考上白水二中也是超水准发挥,因为前两次模拟考她的成绩在县城初中的尖子班里都位居倒一,可能是上天眷顾自己,白水二中初升高的试题风格意外得合自己胃口,考完时她就有预感自己能考上,结果也是真的考上了。但这样的超水准发挥空前绝后,仅次一次,之后再也没有发生过了,大概好运气被提前透支完了吧。
数学课被老师叫到上台做题,因为做错题目被老师批评而当众哭起来,这也算是心理素质好吗?如果是杜小雨、余茂勋他们,根本不会把这件事情看得如此重要吧,可是自己就是忍不住哭了……
“以往也不是没有人误入到黄昏梦中,可是他们不是仓皇失措,就是歇斯底里,”飞雪眼中流露些许无奈,“有的人固守原地,倒还可以让我及时发现把他们带出去,而有的人在黄昏梦中乱跑乱撞,不仅害得自己跑到反面世界中,险些丢掉魂魄,还搅乱了黄昏梦的秩序,差点让反面世界与正面世界交叠。”
“而你不一样,第一次进入黄昏梦时,你就很沉着冷静,一举一动都是有事先规划的。”飞雪看着许晓露的眼睛,认真地夸赞道,不似作假。
这是许晓露第二次被飞雪说“不一样”,被他夸得不好意思,心田中却有花诚实地绽开,微驼的背稍稍挺直起来。
“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啦,可能是以前看的恐怖片比较多?所以胆量练大了?”许晓露用手指刮了刮耳后的那块肌肤,想方设法为自己的冷静找到因由。
望着飞雪线条流畅的侧脸,许晓露注意到他的下巴右侧缀着一粒极小的红痣,飞雪的脸长得很标致,而这点红痣恰恰打破了他脸上的对称性,与他上翘的唇线相得益彰。
她有些好奇,飞雪年龄到底有多大,光从外貌上看和自己差不多,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但说不定人家活了上千年了呢,毕竟他的上司可是神明。
“飞雪,神明是什么样子的?”许晓露好奇地问道,自小受唯物主义教育的熏陶,她也和周围人一样,持实用主义迷信观,左眼跳是要来财,右眼跳则是昨天没睡好。在考前玄学的信仰浓度达到顶峰,各路神明八方不忌,管用就行。其他时间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经历了黄昏梦后,许晓露重塑了一遍世界观,原来世界上真的是有神明存在,那祂是什么样子的?是仁慈的,还是威严的?祂有性别吗?
飞雪一时语塞,许晓露见他难以启齿的模样,表示理解:“我懂了,是不可言说、不可名状、不可称谓是吧?”
“……是,也不是。”飞雪语气艰涩,似是回想到什么不甚美妙的事情,许晓露难得在他脸上看到这幅纠结的样子,之前可是一贯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让许晓露更加好奇,这位神明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能让飞雪做出这般表情。
……
“你长得这般黑,不如叫你小白吧。”
巍峨的神殿内,高耸入云的廊柱从大地深处伸出,支撑起整片深邃的夜空。从中空的穹顶处,能看到星河流转,璀璨的光辉尽数洒落在最中央的神座上,编织成一道令觐见者无法直视的光帘。
匍匐在水晶地板上,本就内伤严重的他,听到神明玩世不恭的赐名语后,忍不住喷出一口血雾,看到纤尘不染的神殿地面沾上了自己分外鲜明的血迹时,他心道不妙。
据说这位掌握着至高无上权柄的神明,性格最是古怪,祂创造了正面世界和无数的子民,却又随心所欲毫无规律地支配着人类和世界上的一切事物,万物皆被祂玩弄于股掌之间。祂给予人类超越动物的智慧,让他们拥有得以窥视宇宙运行法则的机会,却也坏心眼地给人类留下了生理缺陷,让他们受制于凡胎□□,永远无法看到一个绝对客观的世界。祂让人类自以为生活在触手可及的真实之中,可实际上每个人都沉浸于无处不在的虚假旋涡。
祂将人类一分为二,让每个人生而孤独。在祂的规则之下,同为人类,却现百态,有优有劣,有人生而美貌,有人生而丑陋,有人家缠万贯,有人一贫如洗,有人聪慧,有人愚钝。祂不曾公平地对待个体,却又对所有人类一视同仁。
“不喜欢这个名字?”神明若有所思道。
霎时间,他感觉一双充满威严的大手拂过自己的灵魂,所经之处的每一个神经细胞都在战栗。
不知触碰到了什么,神明发出愉悦的笑声:
“原来,这就是你的小秘密啊……”
……
“总而言之,不太好惹。”结束回忆,飞雪总结道。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