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雨靠在床边,轻轻枕着鸣珂的手掌。
在妖界的这段日子,虽说安稳,但她没有一日心安,仿佛掉进泥沼的人,拼命挣扎却越陷越深。
她抗争,残暴地杀死那些妖臣,却只能更加坐实她心狠手辣的妖王形象,而且这一切似乎都顺了那个给她和她身边的人带来灾难的人之意。
她捉摸不透方洲的意图,就没办法做出实质性的复仇,这人似妖非妖似仙非仙,修为深不可测,潜藏在这妖界一面维护他们,一面又纵容她肆意杀伐,究竟带着怎样的目的。
她无声地淌着泪,为在她面前惨死的师兄师姐和那些不过相识一场的无辜之人,突然,坠下的泪滴冒着丝丝热气,在鸣珂的手掌上蒸腾,她看着那缓缓升起的水雾,不可置信地触着鸣珂的手。
那股灼热将她的泪水蒸发,却并不伤及她。
鸣珂的身体正被一股淡淡的红光包裹着,将他浑身上下露出的每一寸肌肤都烧得火红。
“鸣珂!你怎么了!”
逐雨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她沉浸在悲痛与苦思中,竟没有察觉鸣珂的状况已经这么危急。
她紧紧握着鸣珂的手,抬手靠近他的心房,以掌聚气,欲向那支撑着他的缓缓跳动的胸腔输送真气,却在看到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时猛地回想了起来,她已失了法力,无法再向鸣珂输送真气了。
鸣珂的情况早已稳定,如今突然变成这幅样子,又撞上她被方洲下了药的时候,很难让人不怀疑是被人设计了。
她焦虑得心如火烧,来回在床边踱步,苦思冥想着是否有其他方法能够替代真气来稳定鸣珂的状况。然而,在这段时间里,她一直依赖真气来维持鸣珂的状态,却没有考虑过是否有更可靠的方式来保护他,实在是失策了。
她忧心忡忡地看着鸣珂,他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秋末天寒,这妖界则更为凄冷,如果再想不出办法,他就算没有发生意外也会染上风寒的。
突然,她脑中一道灵光闪过,她拾起一根断裂的凳腿,破门而出往殿外找寻,方才被她吼了三声的黑甲妖兵正缩头缩脑地蹲在栖霞殿地围墙下。
他们听着耳边焦躁的脚步声,一抬头就看见火急火燎向他们冲来的逐雨,也当即感受到她眼中灼热的杀气。
几人慌忙站起身来,扭头就准备拔足狂奔,先前陛下已经下令不许他们靠近栖霞殿,可丞相大人却又吩咐他们必须保证陛下安然无恙,他们都已经之在围墙外守着了,没想到还会引得陛下不快。
才行出几步,却听见逐雨高声呵止他们:“站住!”
她举起凳腿指向落在最后一个小妖兵:“你!跟我进来!”
“陛陛陛下……”那个妖兵被吓得浑身瘫软无力,跪倒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有事要吩咐你!”
“是……”小妖兵艰难地应声爬起,哆哆嗦嗦地跟在逐雨身后进了栖霞殿的大门。
逐雨听着身后的妖兵抖抖瑟瑟的脚步声,看着马上就到耳房了,便立即回身举起凳腿准备刺向他,但看着手中的凳腿,她实在是没有信心能用这种东西将眼前的妖兵杀死。
她看了一眼还在状况外的小妖兵,迅速将凳腿藏在身后,对他道:“把你的兵器给我!”
小妖兵颤抖着从腰间取下鞭子递了上去,刚才他已然看明陛下的动作,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落到他们这位残暴的妖王手里,挣扎只会死得更惨。
逐雨仰着下巴接过鞭子,挥手一甩,鞭子便缠上妖兵的脖颈,她用力地拽着,鞭子却只是稍稍收紧了一点,完全不足以将妖兵杀死。
仅凭力量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刷!一阵破风之声突然擦过她的耳畔,逐雨惊得瞬间跳起,躲闪至一旁,那柄飞来的匕首却不是冲着她来,而是飞向了那垂在空中的鞭子。
鞭子被匕首破开,逐雨和小妖兵都因为突然脱力而向后倒去。颈上的拉力骤然撤去,小妖兵大口的呼着气,却因为经历了方才的命悬一线已经吓得心惊担颤,完全没办法起身逃走,他梗着脖子嘶哑地喊着:“救……救命……”
方才那一击就是奔着解救他而来的,不论那暗处的人是否能与陛下抗衡,他都想试着挣扎一下,体会过濒死的感觉后,他再也无法放弃一丝丝生的希望。
果不其然,一妖从檐上跃下,闪至他身后稳稳地将他扶了起来。
逐雨定了定神,拿着只剩半截的鞭子和凳腿,指向那突然出现的妖,他穿着夜行衣,身形全部掩在夜色中,只露出那一双锐利的鹰眼死死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杀我兄长!”,问出这一句话时,他那充满杀意的眼睛盯得逐雨脊背发寒。
可现在的她无法使用法力,若是大呼救命等来的极有可能是先前在燃犀宫外的那一副景象,所有人都盼着她死,可就凭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对付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的刺客,估计都撑不过他三招。
得想个法子逃走才是。
“我先前已下了命令,不许他们进入栖霞殿,他拒不听命我才浅浅出手对他施以惩戒,不曾想杀他,不信你看看他脖子上的勒痕,我不过使出了一成的功力。”
谁知那刺客却扶着妖兵道:“他不是我兄长,我救他只不过是不想再有妖死在你手上!”
听着这话,逐雨有些慌了神,但在想出办法之前,她还是得强撑着拖延时间。这妖看起来是想讨个说法,并不急于对她出手。
“那你兄长是哪位啊?我总得知道他是谁才能想起是为什么杀他吧?”
刺客眉间微蹙,一双鹰眼中满是愤恨:“自你称王以来,那么多妖死在你手上,难道他们都是该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