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里习惯了日落而息,忙活了一通阿陶方才感受到困意席卷而来。
无情丢下穿着亵裤直挺挺躺在村口的陈沅,她扭头便往家去了。
轻手轻脚地溜进院子,陈阿婆屋子灯果然早灭了,一晚上没得闲阿陶早热出了一身汗,虽然担忧吵醒阿婆,但终究敌不过洁癖发作,她还是打了井水痛快地擦了擦身,舒爽地进入梦乡。
只可惜,今晚注定无眠。
阿陶正梦得酣畅,便被重重的砸门声惊醒。门外的人好似带着冲天的怒火要把本就腐朽不堪的木门砸个窟窿。
就连隔着一个堂屋的陈阿婆也被吵醒了,点了油灯,微弱的灯光从门缝透进来。
她许是听着动静是从阿陶这侧传来,拔高了嗓音喊道:“阿陶,怎么回事?”
阿陶披起外衣,来不及点灯,赶紧拉开摇摇欲坠的房门,背着光的黑衣男子几乎占了整个门框,光是站在房门前便让人感觉小屋变得拥挤起来。
她掩藏在外衣下的手里紧紧攥着木簪,簪子一头她特意削得极细,只要用力便足以刺破肌肤,直达要害。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陈阿婆提着油灯走过来,晃晃悠悠的火光在男子身上来回,依稀间能望见熟悉的轮廓。
“阿,阿沅?是你吗?你回来了?”陈阿婆不敢置信,她努力将油灯举高,凑近男子的面颊。
正在她慌乱辨认之际,男子周围霎时亮堂起来,阿陶点上了屋内的油灯,几人的视线皆清晰起来。
陈阿婆激动得抖动着唇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抬眼望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儿子,眼角缓缓湿润起来。
阿陶也吓了一跳,眼前这个不正是被她扒了裤子、在脑门上写了奸字、又被丢在村口的黑衣男子吗?这才后半夜,他竟能穿戴齐整地来敲自己的房门,阿陶第一次对自己的手艺产生了怀疑。
陈沅望见陈阿婆的眼泪,愧疚至极,母亲三年不见又苍老许多。他直奔家里而来,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着向阿陶讨债,竟忘记了母亲正苦苦等候。
“阿娘。”多年未见的第一句话,陈沅在嗓子眼里来回过了好几遍,最终还是只低低唤了一声。
可只这一唤,陈阿婆眼里含着的泪水便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怎么才回来?怎么才回来?”她扯着嗓子反反复复念叨着,一下一下捶着陈沅的胳膊,力气大得甚至令他微微趔趄,三年的怨气和想念在这一刻同时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