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只是鲜有女子可以如此诚恳吧。
她萧如丝是仗着什么呢?他开始好奇,却见她红肿了眼,恍然有清泪滑落她的脸颊。
“因为你是天子,我就可以喜欢你了。”她道。
他不解。
“这世间的男子,无论是平民还是王孙,都是骗子。他们拿了人的心,又将女子抛弃,一点留恋也没有,我萧如丝才不要被他们骗了。
即便我喜欢一个男子,我也不要落到和母亲、妹妹那样的境地。我千万次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喜欢他。
后来我知道他是陛下,我想这是上天给我的垂怜。陛下是天子,一定和那些俗人不一样,我自然可以放心地去喜欢。”
苍祝的铁石心肠终是松动,他从来不知原来在萧如丝的心中,他比天下任何一个男子都要好。
萧如丝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神灵,爱慕又憧憬。这世上没有人这样看过他。
苍祝身为帝王总是被人轻视,在被外戚布下的天罗地网中不得喘息。唯有此刻,他感知到自己是天下。
萧如丝满目情柔,恰似人间暖风。想那夜晚宴,她起舞翩跹,亦是因了她的柔情双眸,苍祝才动了情。
“你说你喜欢我,是真的?”苍祝柔声之间,也有心疑。对于这些情话,他还是半信半疑的。
“你不信,我就证明给你看。” 萧如丝很固执,固执地让他有点害怕,又有点心动。
她悄落一眼,不再看他时,他忽而又不舍了。
苍祝头一回怜爱般地拥住了她,“那你要怎么证明。”
他拥她拥得很紧,是这些年最为炙烈的相拥。
萧如丝笑了,也哭了,“我会永远……永远与你一起,直到你相信为止。”
她愿意付出她的真心,来换他的真心。她可以为他卸去伪装,卸去心机,因为她相信了,萧青做到了,公主也做到了。
那她也一定会等来他的心。
他宿过许多地方,这座昭阳殿却使他心中有了暖热。
这一朝夜长梦暖,昭阳情瑟绵绵。
这一夜花开更贵,冷眼人更增忧烦。
“哀家喜欢听话的人,但不喜欢没脑子的人。哀家让你给萧如丝难堪,你却使这些没用的手段。”
丰月宫秉烛长明,夏夜深,蝉鸣乱耳,更使人心燥难眠。
李温斥文琴无用,多少后悔把她从诸多女子里挖出来。
文琴长跪不起,委屈道, “太后,妾身只是想让她惹陛下厌烦,谁知……”
“谁知让她把屎盆子扣你头上,你个蠢货,”李温心火烧起,长扇起风也徒增热气,“罢了,你给哀家想办法,无论如何哀家都不想看到萧如丝再有孩子。做不成,你就替你的萧姐姐做替死鬼吧。”
文琴急忙磕头求饶,“奴婢愚钝,不如萧如丝善于心计,但定不负太后之愿,愿为太后赴汤蹈火。”
“少废点脑子说阿谀奉承的话,留着脑子做该做的事。”
李温遣走了文琴,心火未消,便迎来一盏清茶。
“姐姐何必为这种人动怒,等佩瑕入宫了,哪里还需要这样的喽啰。”
李温接过清茶一饮而尽,却也未消气, “你那丫头生得哪里都好,就是一点不像我们李家人。我指望她,还不如指望我自己。”
李合难堪一笑,“姐姐,她那是被苍婧迷惑,什么都不懂。等入了宫,知道人情世故,谁不渴望坐上一等一的宝座。我只是担心,我被严秉之盯得紧,佩瑕不知何时能入宫。”
李合说罢连连叹息,以袖擦着眼角,“就连今日来看看姐姐,我得偷偷摸摸来,生怕被严秉之看到。”
李合可怜模样,实在引了李温心疼,“你怕什么,我弟弟必是三公之首。那严秉之是个内朝的官,是登不上朝堂的。他见你不还得朝你下跪磕头。
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去和苍慧趟这浑水。她有太皇太后这座靠山,怎么兴风作浪都不要紧。”
李合即刻笑脸相迎, “我这不还有姐姐这座靠山吗。”
李温终是有所欣慰, “就你嘴甜。这一回苍婧和皇儿算是闹翻了,我看这萧如丝未必能出头。皇后疯了,苍慧为保皇后金印,不要脸地住在凤栖宫。
后宫之权握在那两个老不死的手里,他们就防着萧如丝。佩瑕入宫时机已有,就是怕这苍慧横加阻拦。”
李合立刻宽心道, “姐姐,苍慧那老菜皮没什么大手段,很快她就自顾不暇了。”
李温闻之亦笑逐颜开,“你留萧青一条性命,这一将计就计实在是妙。从来都是苍婧那丫头带坏了皇儿,如今皇儿厌恨苍婧至极,也算解我心头大患。
既然你送了哀家这么个大礼,哀家就安排佩瑕入宫。你这国丈自然不能寒酸,哀家会让陛下给你加官进爵。”
李合点头逢迎,皮肉间浮出些假笑罢了。
朝夕之间,日月抖转,当太阳再升起的那一刻,仿佛全部的光芒都照进了昭阳殿。
这片温柔乡里,唯有她给予他的无限爱慕,那帝王便拥着他的夫人,贪恋着岁月静好。
萧如丝早早醒了,却未有睁眼,她知道时辰已过,仍在他怀里装睡,享尽片刻的温存,也当他是完完全全地属于了她。
她紧贴了他的胸口,像只懒猫般攒动了头。
他被她的发弄得煞痒,嘴角一扬,又故作了轻斥,“你就这么不舍得朕吗。”
萧如丝索性贴紧了他,“陛下不也是舍不得妾身。”
是啊,他舍不得。
这是他第一回误了早朝,或者是逃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