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上了话。
大概是中原那位本来要同她和亲的皇子发起脾气来，说除非她嫁给他，不然就来打她的国家。而乐无端为了这个依傍着雪山的家，这几天已经在打点行囊，准备离开了。
绿珠的神色淡淡的，就像只是在说一件必然的事。
他有点生气，不过来不及了，他想赶紧去找她，却被绿珠拦下。
“国主说过了，让奴婢看好大人，大人就在殿中好好修养吧！”
他愣了一下，不过接着道：“不可能。”说罢就要越过她，飞出去。
绿珠笑了一下，伸手掏出那颗挂本来挂在乐无端身上的莹绿珠子，伸手拍了拍。
天空仿佛被破开，一束白光笼到他身上，只一瞬，他变成了一只白色的凤凰。
绿珠双手结印，显现出了天道的印记，她将一个锁拴到他的脖颈上，一边说：“凤凰，你该回家啦！”
莫名其妙地，他又回到了雪山。
可这次他可待不下去了，他整整打坐了四百四十九天，终于恢复了人身，他义无反顾地下了山，他要去找她！
他也想过到底能不能找到，或者违抗天道会不会得什么惩罚，但尽管他的命运已不在掌控之中，但他信缘，有缘定会再相见的。
他飞了起来，一身月白色的衣衫。绚烂得像从九天倾下的雪。
他飞过雪山，飞过以前的国度，飞过他们的家。
去那他一无所知的中原王朝，去寻她。
可没想到的是，当他终于见到她时，她竟然站在高高的殿堂上。她身旁的男人长得很俊俏啊，眉目昳丽如画。
她是明媒正娶的王妃，他是膜拜他们的万千众人中的一个。
他们的目光越过所有参拜的头顶，纠缠在一起，再也无法分离。
他突然想冲上前去，想告诉那个男人，他才是她的夫君。可是看着乐无端那祈求的眼神，他放弃了。
晚上，乐无端来找他。
她说，这个王朝有个很厉害的人，她是天道派来的灭世者。这天下就没有什么能阻挡她，毁了他们的国，只是一柱香的事情。
所以乐无端必须嫁给那个皇子呀，若是想保住他们的家。
“凤凰，以后你就不是我的夫君啦。”乐无端笑着，“那我就送你一个名字吧。”
她想了半晌，终于说：“我在一本古籍里看过，有一句话叫‘无端礼乐纷纷议，谁与青天扫宿尘’，这样，你便叫天宿尘吧！”
他看着她，不说话。
最后还是乐无端叹了口气，说：“算啦算啦，你不喜欢，就还是叫凤凰吧。毕竟，这个名字太落寞了。”
他却笑了，他说：“没有啊，我很喜欢。”
“从今往后，我就是天宿尘啦！”
“乐无端，你一定要好好的啊。我等你回家。”
隔了一天，他便回到了雪山。
他在一个晚上转遍所有的转经筒，就像在触摸她的指尖。
信徒祈福给了他无穷的愿力，他足以护她一生平安喜乐了。
剩下的时间，便让他将这个国度都种上凤凰花吧。
为了迎她回家。
可偏就在这时，绿珠来了。
她笑着将那颗珠子放到他面前，说：“凤凰，你可真是越来越不听天道的话了。”
他那双秋水眸闪了闪，没有理她。
绿珠又道：“凤凰，你不想活了？”
他说，“我不叫凤凰，我叫天宿尘。”
绿珠愣了愣，哈哈大笑起来，手捧着肚子笑，笑得眼泪都笑出来。
“好啊好啊，那你就叫天宿尘吧，好好的凤凰不要当，偏要去做世间那渺小的沙尘，”她顿了顿，说：“那女子的命格本就不好，你偏要和她一起，也行。天道等着你后悔。”
说罢，绿珠转身便走了。
然后岁月年华就这么快速的流走了，一年，两年，三年……
原本贫瘠的国度上，一点点的，燃烧起大片大片的凤凰花。
相比之下，他所在的白茫茫的雪山，更加的黯然失色了。
她为什么还不回家？
十年过去了，对他来说，只是一瞬。
可是对她来说，应当已过了许久吧。
他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去寻她。可是他才到中原就惊住了。
这是怎么了？
到处都是血，是断肢，是滚落的头颅和被斩断的剑。甚至有时只有一大团一大团炸开的血，和满地的灰烬与火焰。
他慌了，向王宫飞去，她还好吗？
可是看过了一路上凡人如蚂蚁般脆弱的生命，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问了句，她还活着吗？
原本她站过的地方，高墙尽断，城楼尽毁。
他在废墟上走过来，走过去，希望找到她的一片衣角，哪怕一片也好。
有什么人站在了他身后，是绿珠。
她的小腹竟微微隆起，是……
有孕了吗？
他转头问她：“绿珠，这是天道做的吗？”
绿珠说：“是啊，是我替天道做的。我就是灭世者。”
“而且……”她笑了，“天宿尘，我也不叫绿珠了，我叫沈离。”
她摸摸自己的腹，转头又对他说：“乐无端没有轮回了，你若是想救她，也不是没办法。”
“只要你想好，天道便会答应你的。”
天边的云卷舒着，烂漫又金光灿灿，他看了看身后那片废墟，觉得自己知道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