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自己去说,她找到墨竹,对他道:“小爷尽快离开帝京,如果皇上召见,千万不要入宫!”
墨竹淡淡道:“何出此言?”
孟玉娇蹙眉:“能说的只有这些,我要走了,小爷,珍重!”
墨竹未听孟玉娇所言,隔了两日,接到旨意,于深夜入宫面圣。
天南星在书房里设了一桌棋局,一桌酒席。
墨竹恭敬地拜见天南星:“臣见过皇上。”
天南星支走了所有人,殿门缓缓合上。
天南星道:“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如此拘谨。”
墨竹依然不敢懈怠,恭敬地跪着。
天南星让他起来,坐在自己对面,道:“想知道清寒在何处?赢了这盘棋,朕就告诉你!”
墨竹蹙眉道:“皇上棋艺精湛,臣弟对弈从小就未赢过。”
天南星不容他推托,将手指点在棋坪上,道:“黑子为先。”
墨竹踌躇不动。
天南星加重了语气:“墨竹,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墨竹不得不执子落向棋坪。
天南星跟着落了一颗白子。
窗外月色霜寒。
天南星道:“每年今夜都是韩旻和伏翼比试武艺的日子,青麟剑和枯骨扇,究竟哪一个更厉害?”
“伏翼常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便为他的兵器定了这个名字。青麟剑是父王命铸剑师仿麒麟剑而制,尽管也是精工良作,仿的毕竟是仿的,怎会有王者剑之称的麒麟剑厉害?”墨竹道,“臣弟认为,自然是枯骨扇更厉害。”
天南星笑了一笑,望着棋坪上被白子渐渐包围的黑子,对墨竹道:“下棋如此不用心,你是想一辈子都不再见她了吗?”
“臣弟的话还未说完,再厉害的兵器也要看握在谁的手里,是不是?”墨竹提走死子。
天南星目光淡然,继续行棋,白子挡住黑子破空。
月被云遮挡,光芒不似刚才那样明朗。
黑白二子已抢占了要点,战局进入中盘。
天南星道:“小时候找你对弈,到了这个时辰,你该饿了,要不要用些点心?”
他将手边的一盘雪花酥推给墨竹。
墨竹感激地一笑:“谢皇上赏赐。”
二人各自取食雪花酥。
天南星道:“回想起来,当年朕的棋术是向你的母亲墨王妃所学,而你则是父王亲自传授。”
墨竹笑道:“臣弟为此十分羡慕皇上,母妃传授棋术时十分温柔,不像父王脾气那么大,只能埋头跟着他下棋,连提个小问题都不行,每一回输了还得受罚,那几卷《六韬》都抄烂了。”
天南星忍俊不禁,脱口笑道:“你哪回受罚,不是拉着我跟伏翼陪着你?”
墨竹歉然:“王府上下就属二位的字端正,不得已就??”
二人想起小时候的事,感慨良深,相视一笑。
天南星执一白子插入黑子的集中区域,道:“你分心了。”
墨竹浑不在意,接着行棋:“嗯,这一步是母妃最喜欢用的方式。”
天南星问:“当年,你可曾见过父王与墨王妃对弈?”
墨竹笑道:“从未见过,臣弟只听闻母妃从未输过。”他的目光落往窗外,天色由浓黑转向深蓝,缓缓道,“天就快亮了,不知韩旻伏翼,是否已经分出高下?”
天南星笑道:“还有心情去管他们二人缠斗?眼下这局就快收官了。”
墨竹笑道:“眼下这局,胜负已定。”
天南星微微愣怔,随即望向棋坪,感叹道:“真是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墨竹随即投子:“臣弟输了。”
天南星冷笑道:“看来还是父王棋高一招,教会了你输即是赢的道理。”他起身移步到酒桌旁,“棋之道的精髓还是你参得比朕透彻。天就快亮了,过来陪朕喝一杯。”
“是。”墨竹随天南星来到酒案旁坐下。
天南星道:“还记不记得,以前常喜欢一同去攀月华山。”
墨竹道:“记得,随着皇上登高,视野越来越开阔,景色也美不胜收。”
天南星问:“既然你也喜欢高处,为何每次都不愿登顶?”
墨竹道:“站在山脚,因为太低,不能见景,站在山顶,因为太高,也不能见景。”
天南星问:“山顶为何不能见景?”
墨竹道:“母妃曾提醒过我,月华山越往上云雾越深,站在山顶,目光所及处皆是云雾,山水花草都被遮蔽了,再者,臣弟身子不好,高处不胜寒??”
天南星道:“这么说来,朕的目光也被云雾遮蔽了?”
墨竹道:“皇上是真龙天子。龙,腾云驾雾,心中清明。”
天南星朗声笑起来:“你还有什么想对朕说的?”
墨竹摇摇头,端起眼前的酒盏:“臣弟要走了,最后敬皇上一杯酒。”
天南星看着他将杯子举到口边,忽然道:“慢着。”
墨竹道:“皇上还有何吩咐?”
天南星改口道:“小弟,你不擅饮酒也不爱饮酒,这些年却总陪着我醉生梦死,此刻起,你我兄弟二人再聚,不饮酒,只饮茶!”
墨竹放下酒杯,问:“清寒是否在宫中?”
天南星长叹一声,道:“朕应她的要求,放她出宫去了。”
墨竹急问:“何时走的?”
天南星笑道:“三天前,从南门离开。”
墨竹向天安星拜谢,退出了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