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一位身姿丰腴的婢女:“赵管家有什么吩咐?”
赵季礼命令道:“从现在起,你接替春柔在舜华斋伺候孟小姐。”顿一顿,道,“春柔,你跟我走!”
清寒生出不好的预感,问赵季礼:“你要带她去哪?”
“婢女犯错,自然要受罚。”
“犯错?何错?”
“没看顾好小姐,害小姐受伤,还口不择言地冲撞西崎王子,这还不是犯了大错?”
清寒追随着赵季礼的脚步往院子里走,一边道:“发生争斗是我的私事与春柔无关,再者,她只是替我说话又句句属实,怎能说是口不择言?”
赵季礼显得有些不高兴:“孟小姐,王府有王府的规矩”
二人争锋相对,忽传来一句温柔的中年女声:“怎么都站在院子里?”
清寒转头看去,见到一位衣着素雅的夫人走了过来,她的身后跟着两位清秀的婢女。
赵季礼扬起笑脸,恭敬行礼:“任夫人。”
任夫人微笑点头,回礼道:“赵管家多礼了。”她看向清寒,眼睛里满是温柔爱怜,“这位就是孟小姐?一转眼都长得这么大了!上次见你的时候,还是襁褓里的奶娃娃。”
清寒不认识她,心中难免忐忑。
任夫人上了点岁数,鬓角出现几缕银丝,面容依然端庄美丽,气度从容优雅,眼角眉梢满是温柔,关切地问道:“听说你在酒楼与西崎使团发生冲撞?有没有受伤?”
清寒听她句句都是关怀,好感油然而生,恭敬地回话:“没有大碍。”
任夫人微微一笑,对赵季礼道:“赵管家为何要惩罚这位小婢女呢?”
“回夫人的话,孟小姐尚年幼,这婢女却年长,该是个明事的,老奴命她看顾好小姐,却发生了这种事,还出言不逊惹恼了王子”
“整件事我都听说了,我倒觉得这小婢女看起来柔柔弱弱,却敢挺身而出向西崎大王子澄清来龙去脉,进退有度,很有条理。至于没能看顾好小姐?玉娇是主,她是仆,怎劝得过耿直率性的将军千金?她们二人都还是孩子,就此作罢了,别太难为她们。”
赵季礼道:“夫人说的极是,既如此春柔,还不快跪谢任夫人?”
春柔赶过来跪下向任夫人行大礼:“多谢任夫人宽恕。”
任夫人连忙扶春柔起来,喜爱地看了她一眼:“不必如此客气,快快起来。”
赵季礼对任夫人恭敬有加,家长里短问候了好一阵子才带人离去,走前宣告秋容为舜华斋婢女总领。
任夫人像慈母一样询问清寒很多事,清寒不是孟玉娇,怕露出破绽不敢作答,让任夫人误会她是因为自小丧母,造成这般寡淡倔强的性情,对她越发怜爱,缓缓道:“等我家老爷回来,你跟我回府小住一阵子?王爷的心再细,毕竟不是女儿家,我来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可好?”
清寒情不自禁地点头,面对这样温暖真诚的人,她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任夫人让随行的婢女送上见面礼,上等衣料美玉钗自不在话下,她拉着清寒的手感叹:“我曾经有过一个女儿,五岁的时候被人拐走了,我和老爷想了各种法子都没能找到,后来只得了少云这么一个儿子。”任夫人伤心,“她要是活着,该跟你差不多大了。”
清寒心念一动,目光黯淡,如果她的母亲是如此温柔的人,这亲人倒也值得寻一寻。
任夫人喝了一盏茶才走,清寒竟有些恋恋不舍,期望能再次看见她,向春柔旁敲侧击才知道,原来任夫人是东原首富任耀宗的夫人,难怪出手如此阔气,她虽富有,从她身上却丝毫感觉不到钱财珠宝堆砌出来的奢侈俗气,相反只是一个寻常的慈爱的妇人。
夜色很快笼罩大地。
火灭。灯熄。一缕烟腾入虚空。
清寒披了件薄衣,立在窗边,仰望月色。
银月皎洁,星河浩渺,她喜欢像现在这样,安静地看天上的繁星。
那才是世上最璀璨的宝石,伸出手触碰不到的永恒。
天上星星多到数不清,不知从何处来,划落到何处去。
因为服药的时间延了,心口的痛隐隐发作,清寒微微皱眉,从怀中摸出瓷瓶,还有一些半糖丸,不知道能撑多少时日。师父的毒,无药可解。如果不能在这瓶药吃完前回到地狱谷,她性命堪忧。
清寒澄澈双眸里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满满忧伤惆怅,大师姐的离逝更让她心痛不已,恨不能将江盗财挫骨扬灰。
“小姐,怎么没点灯?”春柔从外面进来,看见屋内一片漆黑,清寒清瘦的身影孤独地立在黑暗中惹人心疼,赶紧点燃一支蜡烛,将屋子里的烛台一一点亮。
清寒静默地看着春柔为她点灯,橙黄色火光映衬着她秀丽的脸,清寒忽然觉得心中一暖:“今晚不是秋容值夜吗?”
“秋容姐说她身子不适,让奴婢来替她。”
清寒沉默了一会,道:“我出去走走。”
“这么晚了,小姐要去哪?奴婢陪着您?”
“不必,我只是在王府里走动,替我取件披风来。”
“是!”春柔去取披风,转过身却不见了清寒的身影,“小姐?”
月光透过竹叶,满地斑驳霜华。
清寒出了舜华斋,轻快地来到一片无人的竹林。她缓步行走,想着遭江盗财追杀,失去大师姐,心中愤懑难以平静。兜兜转转,当想往回走时迷了方向。
一阵风吹过,竹影飘摇,飒飒作响。
清寒隐约看见前面矗着个黑影,心中不由一紧:“什么人?”
黑影形状奇诡,冷冷地巍然不动。